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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池(8)

苏余强迫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无谓,“你今晚陪我呗。”

“陪你干吗?”

“睡觉。”苏余懒洋洋道,“和以前一样,你加个班,我给多点钱。”

周非池的余光不着痕迹地从她手腕上的红印淤青处挪开。

苏余没察觉,仍自觉神勇。可在有心人看来,不过是勉力强撑,像架在湍急河床上的枯木腐桥,随时断裂。

安静许久。

周非池低声问:“你要我当学长,还是当周非池?”

苏余声音有点哑,“什么意思。”

“睡觉是睡觉,陪是陪。周非池被你睡,他收费。但学长陪你,多久我都陪。你是要睡人,还是要我陪?”

这次静默得更久。

因为苏余已经转回头,不动不出声,像一株气数将尽的藤枝。长发遮住侧颜,只露出精翘的鼻尖。

周非池一愣。

他看见鼻尖上凝着一颗无声的,清冷的泪。

苏余很小声,很含糊,很哽咽。

但周非池还是听清了,听清之后,心都揪皱了。

“我也想有人疼疼我。”苏余说。

第5章 周非池 我刚在教她开车。

她不要学长,也不要周非池,只想被人疼。

好,周非池就当那个疼她的人。

好不容易占据一分主动权的质问瞬间被抛弃,他不想要答案,甚至懊恼刚才的语气咄咄逼人。

他很喜欢苏余,从年少启程,行路至今。

本来,苏余说什么他都服。

现在,苏余流着眼泪说,他中蛊。

周非池伸手探进车窗,揉了揉她的后颈,示意她下车。

苏余去副驾,他来开车。

绕了三四五个弯,停在刚好一车宽的小路隐蔽处。

车灯熄。

唯他目光如炬。

苏余要人疼。

此刻,马上,周非池就在车里狠狠疼她。

苏余没试过这种滋味。

窄小空间里,周非池的存在感那样强。苏余的膝盖被掰得发颤,像参加完上学时最怕的800米测试,腿飘,酸软。眼下,周非池还注入了一剂欢愉。

周学长成功打破记录。

只用十几秒的时间,便将苏苏学妹抛进炎夏的沁凉水里,冬日的柴火堆里,以及云朵般的棉花糖里。

他抬起头,眼神不干不净,嘴角甜水凝滴。

苏余喊腰疼。

周学长言听计从,单手一捞,把人翻了个面。

怎么能让女孩腰疼,这不是周学长该做的事。

他有,他来,他主动。苏余真想给他盖个章——好腰。

半小时,云雨停。

周非池问:“还疼吗?”

苏余气息仍在抖,“不疼不疼不疼了。”

周非池:“我是说手。”

苏余下意识地缩手,想要藏起来,慢了,被周非池拉住。他额上还有卖力后的汗水,眼神却一瞬软。

周非池什么都没问,“去我家上药。”

苏余笑,“不太方便吧。”

“哪里不方便?”

“红裙子在你家,那女生喜欢你。”

周非池不搭腔。系安全带,调好座位,目视前方。

苏余很想刷存在感,“干嘛不说话,你也喜欢她?你刚跟我在一起诶,碗里锅里都不放过,周非池,你个渣渣男。”

“我腰不疼。”

“啊?”

“正好你也有力气说话。”

苏余秒懂,立即闭嘴。

红裙子姐姐早走了,白裙子姐姐怎么又来了。

周沁枝大为震惊。

周非池说:“我刚在教她开车。”

苏余也大为震惊,倒也不必如此实诚。

周沁枝了然,“我哥那辆面包车是手动挡,可难开了。”

很好,苏余已经成功被这兄妹俩洗脑。

“哪里是手动档,明明是腰动档。”

苏余靠着门板,周非池背对着在忙活。

听到这话一顿,回过头,眼神又火燥了。

而苏余也看清,他竟是在给自己上药。左手有一道血口,很长。

“在车里划的。”

“你怎么不说啊。”

“你从不会注意我,习惯了。”

苏余哑声,思绪缥缈。

周非池淡然地盖棺定论,顺带转移话题,“你那车不行。”

“几十万怎么不行了?”

“空间小,不实用,磕磕碰碰,我后脑勺顶了好几个包。”

苏余扒拉着要看,周非池避开她的手。

苏余问:“那你说什么车才好?”

“货车,面包车,宽,大,耐造,但你开不了。”

“谁说我开不了,我什么车都会开。”苏余不服。

周非池真把她带去面包车里。

破破烂烂的油表,脱漆的方向盘,苏余无从下手。

“一键启动在哪?”

周非池沉默地将钥匙插|进孔眼中。

苏余深呼吸,双手扶正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