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非池发现,无论头天晚上多要死要活,次日苏余都能起得早。
他睁眼时,枕边空了,苏余站在镜子前选口红色号。外套搁在一旁,轻薄打底衫和阔腿牛仔裤勾得腰更细。周非池视线上匀,她的发色和上次见不一样了,是很浅的奶杏,站在那,像一杯热热的冬日拿铁。
“钱在柜子上,待会你自己打车。”苏余的语气却一点都不热。
周非池“嗯”了声。
苏余刚要走,手机响,她边接电话边穿外套,一只手套进去了,另只手不利索,和那头的对话不愉快,“昨晚我睡酒店了。”
她眉间怒躁,外套更穿不上。
“我爱睡哪睡哪,你管我。”
大衣垂落的重量忽地减轻,苏余侧过头。周非池在身后,拎着衣袖,铺展平整,往她手上套。
苏余愣了下,他已沉默转身去向洗手间。
不多久,周非池收到她发来的微信。
[客户送的几件样衣,给你妹妹,放前台。]
—
周沁枝很喜欢这些衣服,都是奶呼呼的颜色。她摸了摸,又悄然放下,小声问:“哥,好贵的吧。”
她给的东西肯定贵,周非池没否认。
周沁枝想了想,问得更直接了,“你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周非池笑,“瞎猜。”
“肯定交了。”周沁枝嘀咕道:“我只是身体不好,不是眼睛不好。”
“你眼睛看到了?”周非池半蹲着,正给她分药丸,红色黄色蓝色,三颗胶囊两支口服液五颗颗粒,还有两包冲剂。
他做这些得心应手,周沁枝摊开薄薄的掌心接过,仰头,吞咽,喝水咕噜咕噜,再重复。
她更熟稔。
“我眼睛没瞧见,心眼瞧见了。”周沁枝凑过脑袋,认认真真地分析:“不是喜欢你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送我这么好的礼物呢?”
周非池笑着揉了揉她脑顶心。
发丝乱了,拱出一面小扇子的形状,本就偏黄的头发,更像秋天枯竭的小草了。
“想什么?”半天不吱声,周非池低头问。
“中午我不吃火腿肘子了。”周沁枝说:“吃白米饭,省钱。谈恋爱,约会,看电影,要花钱的。”
周非池乐的,佯装严肃,眼缝微眯,“上哪学的这些不正经?”
周沁枝肩膀往后缩了缩,胆比芝麻大,“常识。”
昨晚降温,今天彻底凉了下来。
周非池想抽烟的时候,就到单元楼墙后头。
天冷了,墙也冰,他靠着,背脊凉飕飕的。周非池摁燃打火机,低头过了火,烟雾散开,与冷空气一块儿私奔消散。
方才沁枝说,喜欢你的人,才会送这么好的礼物。
她不懂。
那压根就不是礼物,在苏余那,不过是处理掉她不需要的东西而已。
更无关喜欢。
周非池闭了闭眼,至少这种奢侈,在他俩之间绝缘。
妹妹出生的时候,父母取名沁枝。
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
原本是生机盎然的好期许。
可偏偏她身体不好,心脏生性顽劣,自幼不听使唤,数次死里逃生。
而周非池。
父母取名时,心意充沛,寓意上乘,望他遇风而起,非池中之物。
或许以后不是池中物,但现在,他不过是苏余的掌中鹰。
第2章 苏余 写情书的太多了,我没记住你。……
昨晚不合脚的高跟鞋把苏余的后脚跟磨破了皮,很大一块,疼得发麻。到现在,她连平底鞋都穿不了,踩着鞋后帮拖拖沓沓。
颜宓看不下去了,菜上齐了都不吃,跑去楼下商场给她拎了双拖鞋回来,骂骂咧咧道:“徐仄恺是不是有病?临时叫你去也就算了,连你的鞋码都记不住?好歹也是前未婚夫吧。”
苏余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颜宓盯着她磨破的皮皱眉,“昨晚没回去?你妈打电话给我了。”
苏余不吱声。
颜宓眼珠一转,了然,“跟他在一起?”
苏余默认。
“还没腻呢?”颜宓先是意外,随即仗义道:“知道你忙,我来攒局,让Alic把手下那些男模叫过来,你再选一个。”
“你可别给我折腾。”苏余皱眉,“吃不消。”
颜宓脑回路清奇,“那个男人这么厉害的吗?”
苏余喂她一块牛腩,“吃你的。”
颜宓玩得开,什么局都见识过,有钱小姐姐一样可以花钱买开心。周非池俊归俊,但不是她get的款,只隐约记得是Alic带来的。
那天苏余情绪很差,颜宓让她高兴。
苏余没这方面爱好,被缠烦了,怕了,敷衍地一指门边,“他吧。”
光线都照不到的角落,甚至都看不清那里是否站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