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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502)+番外

我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无端伤心起来,也跟着哭了一顿。

没过多久,公主表姐下降,家里更热闹了。

我大哥不知听了谁的撺掇,要求妻子把小姨‘当正经婆婆待着’,公主嫂嫂差点把鼻子气歪,把屋顶掀翻,大哥吓得满地乱窜。不过闹了也白闹,小姨哪肯对大哥放手,时不时插手大哥房里的事,今儿送个丫头,明儿请邹表姐来小住,和大哥叙叙旧情。

公主嫂嫂怒了,进宫告御状,然后皇后姑姑怒了,叫宫里的嬷嬷来痛揍小姨一顿,二皇子表哥还出了个馊主意,直接给邹表姐安排了一桩我叫不出名目的婚事,据说未来的表姐夫不但歪瓜裂枣,家世也不怎么样。

公主嫂嫂对小姨微笑表示,以后你再给我老公介绍婚外情,我就请母后给邹家女儿安排终身大事(邹家表姐妹不少),你看着办。

公主嫂嫂厉害,小姨也不是省油的,明的不行,就暗着给公主嫂嫂下绊子,然后大哥就搭错经,或冷落公主,或跟公主吵嘴。一个月里,嫂嫂半个月在公主府独自生闷气,半个月在家里跟哥哥打打闹闹,偶尔二皇子表哥会来助阵。

半个沈府鸡飞狗跳,我爹受不住这刺激,索性整个儿搬进南园跟继母住,两人遂可着劲儿地生孩子。

因大哥婚事不顺,待姐姐议嫁时,父亲死活缠着继母一道商量。

皇后姑姑还是很疼姐姐的,手上的两个人选都是上上品,一个是卫王世子,温雅尊贵,才貌过人;一个是刚在边关立功回朝的薄小将军,少年英雄,英挺不凡。

继母说话爽快,开口就道薄家好:“过日子还得看底细。薄家人口简单,家底厚,门风好,定是省心的。卫王世子虽好,但到底是宗室亲王,能入玉牒的侧妃庶妃就有四个,各路花草还能少得了?况是皇家,就算受了委屈,谁又能如何?”

这回连爹也觉得有理,可惜姐姐和小姨完全不同意,小姨还跟姐姐说,这是继母不愿姐姐嫁高门呢。姐姐深以为然。

后来,姐姐果然有了一大堆‘好姐妹’,环肥燕瘦,各款都有。

后来,那位薄小将军便宜了顾家婶婶的大外甥女。

继母还带着我去吃过他们的喜酒,我没见到新娘子,不过听好多女眷闲聊,说袁家二太太是出了名的能生养,又貌美贤惠,她的大姑娘定也差不了。

后来,薄小将军夫妇果然很和美,也果然很多子。

兄姐相继成家后,继母见我和大毛镇日泥里土里的疯,顽得不成样子,忍无可忍,便将我送入郑家闺学,请先生管束着,好收收性子。

小姨又急了,又不敢去跟我爹说,怕又挨打,便跟我支吾了半天,我不耐烦了:“薛大家不是好先生么?”小姨:“……那是位极好的先生。”

“郑家会欺负我么?”有小姑姑在,怎么会。

小姨:“那,也不见得。”

“那你干嘛不乐意我去?”

“夫人这是故意跟你示好!是想笼络你!”

我瞪眼道:“那又怎么样。”

小姨就是想太多,明明跟继母差不多的年纪,活似老了十几岁。

兄嫂婚后数年,始终关系冰冷,无有子嗣,眼见几个毛也一日日大了,爹爹忧心忡忡。那年老卫王过世,姐姐要随着世子就藩,临走前,爹爹特意把我们兄妹三个叫到一处吃饭。

几巡酒后,素来刚毅铁骨的爹爹哭了,对哥哥从来不假辞色的爹爹忽地哭了。

大哥立刻慌了手脚。

爹对大哥道:“……就当做爹的求你了,把邹姨娘送走吧。你和公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公主不是寻常媳妇,她如今满腹怨气,自己没有嫡子,也不肯认庶出的。到时候,这爵位……”

我和姐姐都听懂了,姐姐也哭了,跟着劝道:“哥哥你就听爹这一次罢,小姨……小姨她,不是好人……没安好心。”

我一滴眼泪也没有,只道:“大皇子表哥迟早要继位的,哥哥你再这么犟下去,冷落公主嫂嫂,不用等没有嫡子那一日了,爹爹百年后,这爵位直接没你的份儿了,到时候你这驸马爷,就是只能依附着公主嫂嫂过活了。”

其实两位皇子表哥蛮敬重爹爹的,但爹爹的儿子又不是只有哥哥一个,哪个表弟都是爹爹的儿子。谁承爵位,对我倒没什么差别,只是看爹爹实在可怜。

爹爹很痛苦,他真的很喜欢继母生的几个弟弟,每一日都更加喜欢些,可午夜梦回,他的心口上始终压着我们死去的娘。进又不得,退又不得,生生熬出了两鬓霜花。

他只是个普通男人,既没那么坚贞,也没那么凉薄。

他当然对我娘情深意重,但架不住岁月侵蚀,后妻幼子日日在身边。他只能趁自己心志尚坚定之时,替大哥把能做的都做了,把能给的都给了,成全那份多年前许诺下的良心。

爹哭得老泪纵横,踉跄着作势要起来:“……难道非要爹给你跪下么!求你,别叫爹死后,没脸去见你娘……”

大哥终于熬不住了,哭着答应。

第二日,姐姐离开京城,随夫婿远行就藩,此生,她再没回过京城,以后是好是坏,只能靠她自己挺着脊梁撑着。

同一日,一行婆子媳妇半夜将小姨捆绑着挪出沈府,直接送入家庙,严厉看管。

皇后姑姑知道后,特意将公主嫂嫂宣进宫说了一通,公主红着眼眶回来,哥哥红着眼眶过去,两人慢慢软和了关系。几个月后,公主嫂嫂有了身孕。

爹爹总算松了一口气。

继母依旧纹丝不动,好像这一出出悲喜剧,跟她全然没关系。

事实上,我觉得继母挺不容易的,那么好的家世,却年轻轻的做了填房,继子还是我大哥那样不靠谱的,连面子功夫都做不好,略柔弱些的,早愁死了。结果她还能黑夜指挥侍卫杀贼,握剑时杀气腾腾,又威风,又精神,比我那只会瑟瑟发抖的小姨和哥哥姐姐强多了。

继母其实并不很擅长管家,也完全不热衷,她向往的是,安耽清净的诗意生活,偏偏她的儿女全都活蹦乱跳,每天从早到晚,她院里没一刻得闲。

每每她查完我的功课,手捧一杯清茗,刚在里屋坐下,想描两笔清隽的山水,或赋几句诗,这时——

大毛在正间偷拿爹的宝剑顽,爹不敢硬夺,只能大喊‘桂芬你还不快来’,小毛在梢间用墨汁把金珠糊成了花猫,金珠坐在炕上放声大哭,一旁的阿毛和毛毛扭打做一团,次间的宝珠丢下描红本,爬在我头上眺望隔壁战况,拔高嗓门‘娘,你听你听,小哥他们又开始啦’,我则愤怒尖叫‘死丫头快下来,不许扯我头发,我改错字呢’!

继母额头爆出青筋,笔管被捏得咯吱作响,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她气运丹田,暴躁作河东狮子吼,震得屋顶作响——“都给我滚出去!”

生活和理想的差距,实在蛮大的——某次顾侯夫人见到这般情形,如此笑言道。

很多人都说,继母待我不亲近,凭良心说,其实她对两个妹妹也亲近不到哪里去,平日也是教训的躲。各人性子不同,世上既有顾家婶婶那样,生来眼睛会笑,嘴角带俏,会揽着蓉姐姐手把手教字,也有继母这样骄傲刚烈,永远软不下身段的。

至少她为我做的,大多教我收益良多。

在学里,我结交了几位知心重情的姊妹,学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会算账,能缝简单的衣裳,到了外头长辈跟前,也能装得端庄温婉,笑不露齿。

唯一的例外,是我刚入学不久,在郑家后院里遇到一个骄横的小子,他嘲笑‘女孩子家读什么书,考状元么,还是回家绣花去罢’,我回骂‘有本事你考一个我瞧瞧’。出言不和,当下狠狠打了一架,两人实力旗鼓相当,俱是头破血流的回了家,然后挨了骂。

后来小姑姑告诉我,那是继母的小侄子,老英国公的幼孙。数年后,他考取了武状元,来向我提亲。我爹乐得合不拢嘴,亟不可待的点头答应,生怕人家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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