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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庶女·明兰传(345)+番外

若眉脸色涨红,连连冷笑,连道三声‘好’,扭头开门就走。

崇德四年初春,漫天的好春光也笼不住京城上空的阴霾,皇帝立意革新,想要重新洗牌势力分布,却是万分艰难。圣上钦点的巡盐御史连两淮的地界都还没摸到,已前后遇袭两次。

先是在冀中遭了‘山贼’——乍闻此事,顾廷烨眼露杀气,恨声道:“当时若非皇上急调我北上,只消两个月,便可肃清匪患!”当初他领兵平定两王叛乱,一路由南向北杀上,只杀得血流成河,头颅滚滚,短日内便靖平地方。明兰照例叫好,随口疑惑道:“冀中不是平原地带么,少有深山密林,哪来这么胆气足的山贼?”她中学地理的成绩很好。

顾廷烨眼神幽暗不明:“……是呀,连山都没有,哪来的‘山贼’?”语气中充满了别有用意的轻嘲,隐隐含着几分血腥味。

过了几日,再次传来邸报,钦差一行人于鲁东雄县地界,又遇悍匪。全靠前翼将军耿介忠等人拼死相护,御史连郑成方得无恙,但随行军士死伤颇众。没过多久,老耿同志被抬着送回了京城,连大夫都没来得及叫,便被谕旨宣进了宫,皇帝要细询。

是夜,顾廷烨回府,沉声道:“事情果然不简单。”白日里,两眼通红的耿夫人刚来求过药,明兰已是明白了几分,只叹气道:“只为了阻挠清查盐务,就敢这么胆大包天?!”顾廷烨轻抚着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语带讥讽:“有钱能使鬼推磨,每年几百万两的盐税,也不知多少年了。”明兰忍不住眼前一片雪花银乱晃,出神了半响,才道:“哦对了,耿家姐姐今儿晌午来过了,我将库里剩下的二两虎骨都给了她。”

“做的好。”顾廷烨赞道,随即叹着,“老耿家里底子薄,京里也没什么亲朋,咱们能帮就帮着些。”正说着,却见对桌的女孩眉头轻皱,便问,“怎么了?”

明兰轻咬唇瓣,有些犹豫,支吾道:“其实……耿家姐姐先去的国舅府。”她不知如何说下去了,顾廷烨神色一肃,“怎么?”语气叫人发怵。明兰叹道:“若论名贵药材,自然是国舅府最多。可惜今日恰巧张夫人回了娘家,是那位邹姨娘出面待的客,耿家姐姐空手而回了。”顾廷烨重拍了下案几,怒道:“如此浅薄妇人,从兴兄弟也太……!”

他生生忍住下头的话,长长出了口气,“唉,算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话外头人终归不好说,他随即转过话头,“幸亏皇上英明,后来又遣成泳兄弟领了一营人马赶了上去,这才没酿成大祸。”若巡盐御史出师未捷身先死,清查盐务又不知耽搁到什么时候。

看丈夫满面不悦,明兰过去抚着他的臂膀,柔声劝道:“你也别心急上火的。这多少年的积弊,想要一朝除旧布新,哪那么容易。”说着自嘲道,“别说朝廷大事了,便是家里这一亩三分田,我这不还悠着么。”

顾廷烨伸掌贴着明兰的肚皮,眼神忽尔柔和:“你千万别累着了,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明兰十分感动,不过看男人的目光正深情的对着自己的肚皮——此时她站着,男人坐着,她很疑惑顾廷烨这番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肚里的那位说的。

肚里的小混蛋很乖,一般多在三个时段舒展拳脚,午睡后,晚饭一盏茶后,半夜子时前后,明兰总结出这个规律,顾廷烨便按着时辰常来父子互动,有时跟公孙先生说到半道上,也会借口回屋一趟。他最爱将面庞贴在明兰肚皮上,细细感觉那一下一下有力的胎动,明兰半靠在床头,轻轻抚摸他粗硬的头发,灯前身畔,她只觉心中一片平静温馨。

外头局势不好,正是用人的时候,依着男人的野火性子,早出门打拼去了,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舍不得离京。

“若是……皇上有得用你的地方,……你,不必记挂我,总是大事要紧。”明兰觉得舌头有千斤重,一句短短的话,说的结巴断续,满嘴苦涩;她不愿他离开。

顾廷烨抬起头,沉峻的面容不可思议的柔和,隔着冰封的河流,远处缓缓渲染的乍然春光般,他抚着她的肚子,微微而笑:“你就是我的大事。”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大事。

他定定看着她,却见她眸光离合,柔皙的皮肤隐约透着一种昙花乍现般的瞬艳,她脸上有一份怔忡的恍惚,好像不知往哪里去迷路孩童般无措,甚至带着几分苦恼。凝视入神之际,他忽然心头浮现一个苍老的身影,人皆道他父子二人,无论形貌性子都是酷似,只这么心念一动间,他顿觉不详,立刻甩开这思绪。

外面雨急风骤,他只愿将她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倾力盖个温暖安全的窝,莫让风刀雨雪惊了她,叫她一世喜乐无忧才好。

入了四月中,朝堂争斗愈发严苛,几名言官联名上奏疏,参威北侯沈从兴以权谋私,下列奏侵占民田,巧取豪夺,结党不轨等十一条罪状。若只是虚告也还罢了,可左都御史刘素仰为人耿直,不偏不倚,这次也竟上书发难;帝责刘正杰严查,一查之下,竟觉空穴未必无风,其中尤以沈从兴长子在外仗势凌人,及其姻亲邹家放印子钱,逼出人命为甚。

一时间,奏疏纷纷,攻讦不断。

“若是那严正不阿之人,当是对事不对人。可若是那奸邪小人,想要坏事,便要反其道而行之,对人不对事。”公孙白石摸着稀疏的胡须道。

“这便是说,其实那伙人是不忿皇上的一连串举措,可碍着君臣名分和大义道理,他们不好张口,便索性刀口对准了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好阻挠你的政策,那就诋毁执行的人,从而破坏既定路线。明兰捧着肚皮,忧心忡忡,皇帝这回似是动了气,已下明旨指责沈家了,小沈氏来哭过一回,她只好来请教公孙老头。

公孙白石微笑着点头,眼光瞟了明兰的大肚皮一眼,希冀将来的小侯爷也能这般聪慧。

“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呀。”明兰头大如斗的低号,她记得沈家长子今年才十二三岁,小沈氏没口的说她侄子如何淳厚老实,能闹出什么事来呀。

“无它,分利而已。”公孙白石嘴角撇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盐务,边贸,海船,市舶司,还有六部九卿处处关口,要紧的肥缺,皇上想叫他们挪出位子来,好安上自己的人。一来充盈国库,二来,以后下旨办事能利落些。他们不干,如此而已。”

“他们也是,那么多肥缺,吐出些银子来又如何!”明兰盼望和谐社会,大家好好说话。

公孙白石冷笑出声:“便以潜国公为例,他的儿子尚了圣德太后的公主,他与另几家把持海船商贸近十五年,每年少说也有两三百万两的进项。又上缴了多少?哼哼,他们舍得吐出?便是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自有自己的亲信要提拔。”

明兰眼前又是一阵雪花银飞舞,好容易定下神,才低叫道:“都这么多年了,也该吃饱喝足了,便是收了手又如何呢!”

“人心若是知足,又岂会得陇望蜀。”公孙白石总结的干脆利落,贪钱怎么会有尽头。

明兰无奈的点点头,的确少见贪官自动觉悟的。不过这事公孙能看明白,旁人自然也能,只要沈国舅沉得住气,加上有岳家英国公府鼎力相助,想来也无大碍。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沈国舅会叫人盯上,也是治家不严,有些虽是对头们穿凿附会添油加醋,但有些事却是属实的,公孙白石顺口漏了句,前阵子邹家人居然还想插手军粮的采买,真是狗胆包天。鄙夷完沈家,他着力表扬了明兰一番,夸她理家清明,约束下人得力,又有顾廷烨六亲不认的恶名在外,顾氏族人反倒没叫查出什么来。

公孙老头素来嘴巴刻薄,眼珠朝上,鲜少能吐出几句好话来,明兰被夸的心花怒放,顿时觉得这满脸皱褶的老头顺眼了不少,嘘寒问暖了一番后,又把昨日小沈氏送来的上等新鲜大核桃分出一半,另从库房里提了株灵芝出来,给这老头改善下日渐稀薄的秃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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