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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495)

“……”

讲实话,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真不敢。

那在赛道上浑身疼到她想抽筋的噩梦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次重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会麻溜的选择爬上雪地摩托然后直奔县城医院。

然而此时她说这话,他估计也把他当成骗子呢。

所以她抿唇,眼中起了一层雾,又变成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

昏睡了两天,她没沾一点儿食物,水也是晚上北皎来了给她用棉签沾水润润唇,两天都靠营养针维持,她肉眼可见的脸蛋小了一圈。

这会儿她,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单薄的肩头,与蓝白色的病号服缠绕行程触目惊心的色差……

那张精致的脸蛋粉墨未施,苍白病弱,唯独一双深褐色的瞳眸水汪汪的,看上去倒是真的有些可怜。

外人若是见了可能会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因为姜冉永远不会露出这样示弱的模样……

但北皎见过。

她哄他的时候,就会经常这样看着他——

然后通常情况下,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认真思考上哪架个梯子替她搞来。

这一招她都用了多少次了,屡试不爽的,今儿清醒了,脑子回来了,那些个套路也回来了……

知道什么对他有用呢。

吃得死死的。

就等着对付他。

此时,北皎头疼地用指尖压了压眉心,这几天眉头紧皱几乎没怎么展开过:“别这么看着我,这次事太大了,你觉得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姜冉一双腿还露在被子外面。

只是一点儿擦伤的右腿这会儿还能自由活动,她脚跟蹭了蹭床单,被训得抬不起头。

北皎见状,微一沉默,也不跟她废话,站起来替她把掀开的被子盖好……

刚想起身,就被人从傍边一把捉住衣袖。

他想抽走手,然而对方却无声地捉得更紧,甚至像是有些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一侧头,就看她双眼发红地望着自己,下颚紧绷,有些紧张。

就知道她不能装傻充愣太久,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望着她时脸上还是面无表情:“问吧。”

他保持着一只手撑在她腿另外一侧的姿势,顺势坐下来——等于此时此刻她只要王谦挪一挪,就能扑到他怀里。

姜冉无声地动了动唇,发现自己嗓子紧绷的可怕,她还是勾起唇艰难地笑了笑:“你为什么说事大了啊,只是大腿伤口缝了几针而已?总不至于因为这样你就嫌弃我了?”

北皎没说话。

这样的沉默让她更加心慌。

揪着他衣袖的手渐渐收紧,用力的指尖都完全失去了血色,她压低了声音问:“所以,我脚踝怎么了?”

“踝骨骨裂,扭转类骨折,部分粉碎性骨折,下肢骨关节软组织挫伤。”

几秒的沉默,像是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她缓缓闭上眼。

喉头滚动,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别告诉我,我残废了。”

她声音这会儿听上去比刚醒来时更加沙哑到可怕。

像是有人伸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喉咙,握紧,紧绷到就像是随时都会绷断。

从醒来到这一秒,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她是忘记问了?

她只是不敢,然后选择性无视啊,像鸵鸟一头扎进沙漠。

“……”盯着她闭着的眼睛,他想了想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姜冉睁开眼,只是一瞬间,一滴巨大的眼泪就从她的眼眶滚落出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吧嗒”一声液体滴落的声音,在死寂到只能听见彼此呼吸的病房中,犹如惊天巨雷劈开般突兀响亮。

她吸了吸鼻子,但是没有办法阻止更多的眼泪往下掉,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啜泣的声音,就是面色惨白,瞪着一双茫然的双眼,眼泪像是决堤——

在她把自己哭到昏厥过去之前,忽然感觉到一只大手插入发间,拦住了她的后颈。

他稍微一施力,她就如倒葱似的软软地栽倒在他怀里,胸前的衣服很快一片冰凉,不用低头看都知道衣服湿透了。

他摩挲她如濒死的天鹅般因为绝望无力弯曲耷拉的后颈,叹了口气,这辈子都没有泽两天叹气的次数那么多,他无奈地说:“骗你的,没残废,别哭了。”

她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无声到现在鼻翼收缩疯狂吸气的声音。

一双手从揪着他的衣袖到揪着他的衣服下摆。

北皎在这一瞬间承认了,姜怀民千叮咛万嘱咐想要吓唬吓唬她,至少让她晓得错这条路子真行不通,折磨的完全是他自己。

她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他脑袋都要炸开了。

“真的,过两天手术完一周到半个月就能开始康复了。”他声音比之前冰凉不动如山温和了八个度,“别哭了,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