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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总的追妻火葬场(4)

作者: 荣千树 阅读记录

这个家里的一切从始至终都只为他。

脚步声朝客厅里来,更近,那脚步声沉而稳,他停在近前,很近。那个人从室外带来的空气似乎压缩了原来的空气。

施乐雅呼吸发紧,脑袋空白了一瞬。

但她没忘自己坐在这方等着他的目的。

膝盖前的玻璃几上放着离婚协议。施乐雅伸出手去,细瘦的手指将协议寻着那个人的方向推出去。

玻璃桌面撒着黑金,纸张擦出轻轻的沙沙声。

时承景冷硬低沉的声音盖住纸张与玻璃桌面摩擦的动静,他问她:什么意思。

几个月不见,蓦地听到这个声音,施乐雅只是在想:真是那个人回来了。

苍白的人没有底气地开口,“离婚协议,离婚,签字。”

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回音,好在“独居”了两年的人最习惯的就是沉默,所以她只是安静地等。

老太太说,时承景自小受的是一诺千金的教育,当年答应照顾她是对已故的老爷子作的承诺,即使和她这样的人结婚对时承景是一件多么不公平的事,他也答应了。

所以,时承景不会提离婚,虽然他难得回一次江城。

所以,离婚的事,需得是她提出来。

“什么?”那人总算再开口,听声音果然诧异,又或许只是没有听清。

“民法典,婚姻关系维持,是相互扶持,我们没有。这个家太大,我一个人太难过。今天,两年了,我要离婚。”

没有回音。但应该是听得够清了。

寂静里有布条摩擦的声音,有脚步踏地的声音,压缩了的空气似乎在散开。那个脚步声走了一个来回后,开始从沙发边离远。

没有任何回应。

是什么样的神情,是什么样的面孔,沙发上的人不得而知。也不知道她提的这件事,此时此刻与那个人还萦绕在脑子里琢磨的大事是怎样格格不入。

时承景不悦,十分地不悦,从白色衬衫上抽了领带,蓝墨色握在手上,冷冷走远。

一个重重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建筑里回荡。

建筑一层有两间卧室,结婚两年,他们互不干扰。老爷子离世前交待,先领结婚证,等施乐雅眼睛复明再行婚礼。

是多么周到的照顾。

两年时间,天真的幻想早就破灭。这一夜施乐雅却还是做了一个天真的梦,大概渊源就要结束,才会记起这些,像一个濒死的人回光返照。

那天,天气很好,对于施乐雅来说就是太阳晒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她被领去医院看时家老爷子,老人家拉了她的手放到那人手中,他没有松开,而是握紧了她的手,握了很久。所以她才敢天真的跟着来了这个家,跟着他去办理了结婚证,天真的以为这是苦难过后的补偿。

时承景,是时承景,在未来会和她一起生活的人还能是时承景。

那时,这是她全部的思想。

很多年以前,施乐雅牵着父母的手,第一次踏进江城一中的校门,礼堂里挤满了欢喜的学生以及家长。礼堂舞台上,高三毕业学生代表上台讲话,鼓励这批有幸踏进一中校门的初一新生。那讲话者中有一人脱颖而出,他衬衫冰白,俊目如星,懵懂的少女不禁看呆。

活动结束,那人怀里被学生们塞满鲜花。他与父母打招呼,她才想起他是谁,父母让她称他承景哥哥,父母希望她能向他学习,而她害羞地只敢盯着他怀里的花,他随手将花束中最耀眼的两朵玫瑰抽出递过来。

丝绒般的花儿,很艳,很烈,烧着了一颗小小的心。

*

时承景回来前就有人分咐,在他起床前,屋子里不得弄出动静。翌日,天色一点点提亮,偌大的别墅还在沉睡,施乐雅已经握着昨晚那几页纸等着。

屋子里是一惯的寂静,恍惚间能让人忘了时间,把这一天当成是往常的每一天,这扇门出去,那道门里并没有那么一个人。

黑暗的世界,声音更敏锐,施乐雅总算听到对面的动静。

耳边也有风声,半垂的睫毛轻轻抬起。离婚,是她唯一要完成的任务。她比任何人都要无所事事,也可以比任何人无所顾忌,所以先于所有人之前出现在刚从卧室出来的时承景面前。

“你还,没有签字。”

“什么签字。”

晨光里,施乐雅举起手上的纸,几页纸的封面大大的“离婚协议书”很显眼。

静默。

施乐雅听见一道呼吸声,听见客厅里的动静。这个人起床,这幢屋子就活起来了。

“离婚协议。”

她看不见跟前的人脸上的不悦,看不见他沉下来的脸,冷下来的眼睛。

“没事做,找点有用的事做。”

手上的纸被抽走,纸被撕碎,拍回她手里。空气里洇着的那道冷冽香气抽离,人走开了。施乐雅从被笼罩的阴影里再回到走廊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