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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总的追妻火葬场(15)

作者: 荣千树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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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回来就没再去小店。时承景一行人走了以后,周姨拿钥匙把大门打开,施乐雅软坐在门扇背后,周姨去扶,才发现她浑身发烫。

周姨回来,围观的人也不好再凑热闹,大多数人都走了,只剩了几个关系亲近的。几个人帮着周姨把人扶进屋,还帮着请了附近卫生站的医生上门,医生看了,只是开了些热伤风的药。天气闷热,周姨给施乐雅开了卧室里的空调,施乐雅昏睡到下午才起来。

施乐雅房间门打开,周姨正在餐桌上折菜。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快放学了,我去上课。”

周姨慌忙放下菜篮子,在围裙上擦擦手,上前用干净的掌跟把施乐雅上上下下露出来的皮肤都贴了一次,好在浑身都是温凉的。

“不舒服今天就不去了,一会儿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请假。”

施乐雅摇摇头,一个人进了卫生间洗漱。有了曹医生的科学疗养,周姨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对施乐雅好,还是回去折菜。

卫生间里,施乐雅不停地捧凉水冲洗脸颊,昏昏沉沉的头在一点点清醒过来。

她喜欢这份工作,也需要一件对她有意义,对她和周姨的小家有意义的事来填充时间。

从不能接受失明,每天妄想着不接受就会回到从前,到不得不使用盲杖,到不得不一天天学着如何独自在黑暗里生活,已经四年。

她不会永远看不见,这不该是她的生活。可她又是谁?凭什么不接受,不学习盲文,不学习盲人技能。

面盆里的水放满,施乐雅将脸直埋进水里,一双手大力地压着自己的眼睛,她愤怒地搓。水龙头的水哗哗地继续注,水声掩盖了一切异样的声音。

这个过程直持续到必须呼吸。

脸从水里出来,眼眶被揉红,手掌上全是水。施乐雅不止一次的这样揉自己的眼睛,但是除了疼痛,什么也不会有。

这就像一个懦弱的人,在外受了欺辱只能回家对家人的过错加重责怪,以泄愤怒。她受了伤害,也只能对这双有过错的眼睛生气。

她气自己为什么还是看不见,为什么成了个瞎子。

施乐雅坚持要去上课,周姨拗不过,她退一步决定今天送施乐雅过去,但施乐雅还是不同意。这条路周姨只领着她走过两次,施乐雅就坚持自己去,自己回来。

周姨扶着人从客厅里出来,客厅推拉门出去几步要下个台阶才能到院子里。施乐雅推开周姨的手。

“小台阶而已,如果摔了,下次就记着了。”

“小雅。”

施乐雅眼眶是红的,周姨不敢细看,松开的手指压上自己的嘴巴,半晌才能正常说话。“那你自己慢点儿,课上完了,就回来吃饭。”

施乐雅握着盲杖,已经走下台阶,稳稳站在院子里。她回头,寻声,朝周姨扯了下嘴角。

盲杖敲着老式花砖,声音又轻又脆。到门口,门打开,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股异于平常的气味。施乐雅站在门口,微风里,长长的眼睫不可控制地一抖。

先前的事,先前的人,似乎还聚集在门口。

脚几乎抬不起来。

医院前后的那几天,她反复沉溺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那里有肌肤亲近的温暖,也有撕裂耳膜的雷声,也有液体贯穿身体的砭骨之痛。它们交缠,交叉,震得耳朵轰鸣。肌肤亲近中有砭骨的痛,液体吞噬中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少年时的他,青年时的他,黑暗中臆想的他,杂缠,混淆,最终都成了张要生吞一个人的无底深渊。

施乐雅打了个冷颤,被兜里响起的手机声从无边的黑暗里叫醒。

“喂。”

“小雅老师,今天的课你暂时不来了。”

“……朵朵,怎么了?”

“朵朵很好,她很好,就是,你看是这样的,她们学校里今年新开设了音乐课堂,正好有钢琴课,所以,可能以后不能请你上课了。”

巷子口卷过一阵风,将一叶梧桐黄叶掀得飞扬起来,最后落到施乐雅柔软的鞋子边。挂了电话,她正准备转身回家,兜里的电话再次响起。她以为朵朵妈妈后悔了,还会请她教孩子弹钢琴,却是和朵朵同岁的那个孩子妈妈打来的,和朵朵情况相同,她们都不会再需要她上课了。

巷子口有几块大石头,平稳,可以坐。天黑的时候经常有人坐这儿纳凉,但这个点没人有这个空闲。

太阳落山后的秋风已经有了凉意,孤独惯了的人在石头上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个小时。回家,周姨的饭菜已经摆好了。

“今天上课顺利吗?”

“顺利,朵朵很乖。”

“当然乖,孩子都喜欢我们家小雅,别说孩子,谁会不喜欢我们家小雅。再说你给她们上课,咱们又只收那么一点钱,可是她们赚了呢。”周姨习惯地已经准备好了湿毛巾,拉了施乐雅的手便擦,施乐雅配合着,任周姨像小时候那样用毛巾包住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