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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飞升(78)

换言之, 容兮遂这个灵器,对于大部分修者来说,其实都是挺鸡肋的。

难得颜君陶还能给它想到这样一个用处。

总之,颜君陶一直以为他能收到的钱, 也就几千块上品灵石而已。和光界和姜水界死去的修士,颜君陶甚至连那一块上品灵石都给免了。

“那些死去的修士, 他们的天材地宝去了哪里,你有想过吗?”容兮遂问。

颜君陶一愣,然后在脑内模拟了一下。高阶修士基本都有自己的空间类宝具,宝具连着神魂,只能用修士自己的神识打开。这些在加吉秘境中“死去”的修士,其实只是灭了一缕神魂,一缕神魂所能够掌控的神识其实是很少的。因此,不受“死去”修士控制,掉落下的遗物基本就是他们近期在加吉秘境所得到的天材地宝。

这些天材地宝会像天女散花一样,在修士“死后”铺撒一地,杀死他们的人自然会捡走这些宝物。

而这些杀人的人,也有可能很快成为其他仇家的“猎物”。

修士一再减少,但从加吉秘境得到的资源却在不断叠加。循环往复下去,到最后,别看活下来的只有不足百人,还都十分狼狈,但其实他们每个人当时都已掌握了不可估量的财富。

“虽然只有这百人真正付了四到六成的手续费,百人中的几十人为‘死者买命’,但……”

大部分加吉秘境的资源都被集中在他们手上,交给颜君陶的自然也就更多。

“那也没有一整个加吉秘境……”

“哦,我烤熟了加吉秘境的时候,顺便就接管了加吉秘境剩下的资源。”容兮遂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两块灵石的小事,“按照约定,我也该给你四成。我知道你不收自己人的手续费,但你我之间还要在意这点小事吗?”

这才是颜君陶得到了大半个加吉秘境的真正始末,容兮遂才是占了大头的爸爸。

熟透了的加吉秘境有很多脏话想讲,可惜讲不出来了。

颜君陶倒也没有推拒容兮遂的好意,只是一脸认真地和容兮遂“分赃”:“那按照我一开始的想法,我给你一半的利润吧,作为借用宝具的报酬。我知道你不会想和我算这些,但你我之间还要在意这点小事吗?”

容兮遂就这样被颜君陶用自己的话堵了回来,又无奈又暖心。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平时的心眼都长在这上面了是吗?”本想哄颜君陶开心,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得到的最多。

“那你不喜欢吗?”颜君陶问的是,你不喜欢我送你的资源吗?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容兮遂回答的是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给了容兮遂一半利润后,颜君陶很快就分配好了另外一半的出路。他将这一半一分为四,天衍宗一份,伊耆药宗一份,颜家一份,还剩下的一份,再一次一分为二。一半用于邹屠域的修真常识基础教育,一半以“为家人亲友祈福”的名义,被颜君陶捐赠给了各界的善堂、义庄以及慈幼局。

简单来说,折腾了这么一场,颜君陶自己其实基本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还搀了不少自己的东西,一并捐赠了出去。

因为颜君陶要这些灵石宝物真心没什么用。他是注定控制不住自己的飞升的,飞到仙界这些就是废纸。留一部分有纪念意义的当个念想也就罢了,剩下的颜君陶早已打定主意要全部留给身边的人,以及捐赠给有可能需要的人。

要不是怕天降功德,颜君陶早就动手了,也不至于如今费这么大的劲儿,绕老大一个圈子,只为找理由“夹带私货”。

颜君陶盘腿坐在一堆软垫子里算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开容兮遂,他不想和容兮遂生了嫌隙。也因此,容兮遂在看着一笔笔流水开支就这样千金散去后,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颜君陶:“所以,你‘坑’了这么多资源,只为捐出去?”

“也不只是为了捐出去啊,最开始是因为真的很生气。”颜君陶实事求是道,“我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颜君陶在进入秘境之前,就想过如果加吉秘境真的实现了自己所求的心魔,会是怎么样一个局面。逼颜君陶产生心魔的方式也就那么几种,其中最坏的结果就是连累了其他人。颜君陶不介意加吉秘境使用种种办法来折磨他,让他得到心魔,但他介意加吉秘境通过折磨别人,来让他得到心魔。所以,颜君陶就留了一个后手。

没想到后手还真的留对了。

结果,不等颜君陶对别人解释清楚,那些人就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先扭曲了他开放秘境的原因,又隐隐有逼迫他认栽的意思。谁让你颜君陶是大能呢?我们弱,我们就有理啊。

但是对不起,不惯着,谢谢。

颜君陶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冤枉他,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摁着他的头,打死他,他也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情,甚至还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

颜君陶决定让这些人也尝尝被人多势众逼迫的滋味。

不过,报复完,这事在颜君陶这里也就过去了,他要的是这些人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不是那些灵石,他不缺也不稀罕。所以,颜君陶就心生了不如拿那些灵石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的想法,顺便还可以处理一部分他自己手上的灵石存货。

颜君陶还没剖析完自己的心路历程,就对上了容兮遂很难形容的眼神。

他立刻呲牙威胁:“你别误会啊,我没那么善良的,也没那么圣父,就是觉得用不上了,不如拿来废物利用。”

容兮遂笑着点点头:“嗯,我没误会。”

因为你就是这么傻。

从始至终,你都是那个我们在最初相遇时,会蹲在天衍宗主峰的山下,认真给一只始终蹦不上台阶的小灵兽加油打气,在鼓励对方的同时,却也不会自以为是地贸然出手破坏了对方成长的颜君陶。

那时颜君陶刚满十八,已是金丹期巅峰的真人,从未离开过天衍宗,却始终能让自己的生活充满乐趣。

一张如玉的青年面容,黑白分明的眼睛,眉宇间已初露仲夏早荷的无瑕绰约。

在颜君陶的眼中所有人、所有物都是一样的,需要尊重,值得期待。他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去等待一朵花开,去欣喜幼兽的努力,也可以在容兮遂询问时,大大方方、不见丝毫尴尬地表示,万物有灵,这也是一种修行。

“那你觉得它努力又有什么结果呢?”容兮遂记得当时他是这么问的。

容兮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脑抽地和这个小辈搭话。哪怕颜君陶是如今整个修真界天资最好的,他也并不值得容兮遂多看一眼。

“结果就是它依靠自己的力量,登上了这个台阶啊。”颜君陶不解地看着容兮遂。

“但它注定只会是三品的灵兽,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女修、孩子手里的玩物,超不过四品,没有未来。”容兮遂本以为自己问一句已经顶天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地继续和颜君陶聊下去。

从这灵兽诞生的那一刻,它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了,被限定在了一个框架里,努力和不努力,并没有任何区别。

颜君陶却并没有和容兮遂争辩,因为从容兮遂开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容兮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的三观都已成型。他说服不了容兮遂,容兮遂也改变不了他。他只是平心静气地和容兮遂说:“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你觉得努力没有意义,而我觉得有。”

大道有三千,道理有三万,颜君陶并不觉得非要对方认同自己的道有多重要,还不如求同存异,互相尊重呢。

按理来说,颜君陶和容兮遂之间这样,就不该再有什么后续了,但是偏偏容兮遂就像是上了瘾一样,总是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新问题来问颜君陶。他们常常各执一词,却神奇得从未想过要说服彼此。讨论就只是讨论,给了彼此不同的思路,看到了不同的意见,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没有对错,没有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