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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飞升(17)

颜君陶这才脸色稍霁,点头道:“有些道理。那你打算给我兄长的是哪种传承?”

“这要看他怎么选择。”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第一个考验,就是看他如何应对发生在颜家和他身上这乱七八糟的嫁娶之事。

上辈子的公子阳飞升后成了一个天级药仙,却并没有成为什么没落仙门的重振者,也好像没有成为半步药圣,不用说就知道大药天匣给予公子阳的是怎么样的定位了。但大丈夫生于世,又有谁会心甘情愿地当一个依附者呢?至少颜君陶是理解不了这种生活的。

当然,这不是说颜君陶不会尊重别人不同的生活。他只是想给予他兄长更多的选择。

上辈子公子阳是没得选,要么嫁给颛孙少将军,要么在颜家被欺负到死。

这辈子,颜君陶倒是想看看,如果公子阳不用再面对这样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的糟心选择之后,他会走出怎么样的修生。

当下,颜君陶就再没和大药天匣废话,直接把它装到了芥子袋中,然后就去找了颜夫人,容兮遂体贴地把谈话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没有过问。

颜君陶进屋时,颜夫人正遮遮掩掩地把一面刻满了古怪符纹、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铜镜,推到妆匣的后面,一屋子的天香也早已经被法术驱散了个干净。颜君陶很清楚颜夫人在做什么,却没有戳破,只是郑重其事道:“娘,儿有一事要说。”

在颜夫人这里,只要是儿子的事,那就是大事,更不用说儿子如今这般作态。她赶忙挥退左右,拉儿子到榻上坐下,隔着小几详谈。

颜君陶谨慎地设下了防止窃听的阵法,不在于外面的人听不听得到,而在于屋里除了颜夫人以外的人能不能听到。

颜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颜君陶,又看了看榻屏后面的铜镜,好几次都没有办法确定儿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您为什么要答应把兄长嫁出去?”颜君陶也没客气,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哦,这事啊。”颜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下来,“你听娘说,你兄长嫁给颛孙少将军,并不是害了他,娘没有那么坏心眼的。”

以颜夫人的手段,她要是愿意对小孩子出手,颜老爷这后院大概就只会有颜君陶一个孩子。

“我也问过你兄长的,把所有事情都摊开了和他讲的,他是真的愿意的。”

至少不像罗盘器灵恶意说的那样,公子阳并不是一无所知。

颜夫人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有话不会好好说清楚,非要藏一半露一半地遮遮掩掩,那根本就是在人为地给自己制造狗血与困难。她可不会干那样的傻事。

“我知道兄长和颛孙少将军在一起后可以青云直上。”颜君陶的意思不是这个,而是……“为什么娘会同意哥哥‘嫁’过去,而不是‘娶’进来。”

别说什么形式不重要,在这个人人都默认“妻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形式就是很重要。这关乎到了别人是怎么看待你的社会地位的。

颜夫人一愣,她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好像自然而然就如此了,毕竟公子阳的不成器是如此深入人心,哪怕知道他未来可期也并没有太直观的感受。说白了其实就是不重视、不关心。颜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却也因着骨子里属于高阶魔修修士的淡漠而没有什么待人的热情。

“兄长是修士!”公子阳哪怕资质不佳,也是个炼气三级的修士,还是他颜君陶的兄长,颛孙少将军如今就是个废人。

论修为,如今确实是公子阳厉害些,论家世自然也是颜家独一份的,更不用说颜君陶还能治好颛孙少将军的病。为什么不管是颛孙家还是颜家,都会如此理所当然地觉得嫁人的应该是公子阳?就因为公子阳更漂亮,性格更软弱?

好一会儿之后颜夫人才道:“颛孙少将军是他父母唯一的儿子。”这是她唯一能够找到还算合理的理由了。

“我兄长还是家中长子呢!”嫡庶有别,庶长和庶子也有别,颜君陶这才图穷匕见,直接给出一个选择,让他娘没有办法全盘拒绝,“告诉颛孙家,想要治好颛孙少将军,要么乖乖嫁过来,要么就别再提什么结婚!让他们搞清楚,是他们家求着我们家,不是我们在求人!”

如颛孙家这般直言要娶的,根本就是不把公子阳放在眼里。

“不把我兄长放在眼里,就是不把我颜君陶放在眼里!”

“你别生气,”颜夫人见颜君陶这是铁了心要为兄长出头,自然是事事依着颜君陶,“别着急,娘这就找人去和你兄长、颛孙家商量,只有嫁进来的长媳,没有嫁出去的长子!”

一直在门外站着的公子阳,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地进来了。

他本来跟上是怕弟弟和主母发生冲突,没想到到了门外,在容兮遂的帮助下,竟然听到了弟弟与母亲这样一席话。弟弟并不是武断地打着为了他好的旗号,直接阻止婚礼,而是真正地在尊重他,为他争取种种可能。

在此之前,公子阳虽然也觉得这婚事哪里怪怪的,却一直没能看破。直至如今弟弟一语惊醒梦中人。他可是颜君陶的哥哥,凭什么商也不商量一下就是他嫁呢?

嫡母说,颛孙少将军可以助他成仙,但也是因为他,颛孙少将军才能重塑灵根、不至于早亡。他们是平等的,谁也不欠谁。

“你才不是因为他才能够成仙,而是因为这个。”颜君陶把大药天匣重新还给了他的兄长,这么一顿小黑屋的经历应该足够大药天匣不再敢有什么瞎考验的小动作,“所以,你还要和颛孙成亲吗?”

公子阳长身而立,咬唇再道:“不成婚会对你名声有碍……”

“我说不会,就不会。”颜君陶手上还握着一张不算底牌的底牌,他上辈子没说是为了闭关飞升没空,这辈子是给忘了,毕竟对于颜君陶来说那真的是一件太小的事情。不过如今正好可以用来给兄长解围,“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我怎么想?”公子阳彻底愣住了,他的人生里有选择,却从没有他想怎么样。

“是的,你想怎么样。”颜君陶误以为是兄长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耐心解释道,“好比,你到底想不想和颛孙结婚,结,要么就让他嫁给你,要么你们平等地当道侣,不结,那更好;也好比,你想不想救颛孙,救,我就派人去送药,不救,那就不救;更好比,收徒法会就在这月十五,你想拜师于哪个九星宗门?你知道九星门派有几个吗?我可以给你先讲一讲。”

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像流星一般砸向了公子阳,这些都是他此前想都不敢想,与他离得实在是太过遥远的东西。

“九星门派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还是拜师成仙最重要,公子阳最关注的也是这个,“我何德何能……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去求人。”

“哪怕没有我,他们也会争抢着收你的。”颜君陶实事求是,“有了大药天匣,你成仙是百分百的事情,又有哪个九星门派会拒绝成仙之材?有我在,他们也断然不敢杀人夺宝,抢走你的机缘。不过我其实也不建议你入九星门派,九星门派初期以资质说话,后期才以境界论输赢。资质好,资源就会向你倾斜,反之则会平添很多烦恼,不比家里少。”

大门派的生存法则可以很温馨,也可以很残酷。颜君陶从小被掌门亲自带在身边、长老团重点看护,但那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什么事都不晓得了。

“烦恼可以炼心,也可以成为机遇。”公子阳第一次迸发出了属于他的野心。以前不是没有,只是不敢想,“当然,我也想听听阿弟的建议,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