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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宠(71)

唐瑜站在门口,目送父亲高大的身影走了,才进屋,收拾一番,躺到床上。屋里烧着地龙,被窝里也放着汤婆子,唐瑜身上是暖的,心却是凉的,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他背上流那么多血还能坚持背她,今日连马都骑不了……

“咚咚……”

纱帐外突然传来两声窗响,唐瑜猛地转身,眼睛盯着外面,心跳如鼓。

第69章

“当当当……”

又是三声叩窗,不急不缓。做贼的不会这么大胆,不是贼,深更半夜来找她的,只能是他。

唐瑜呆坐在床上,夜深人静,夜黑如墨,别说窗外的男人,她连窗子都看不清。

多久没见了?

七月下旬分别,如今已是冬月初。六十多天,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这么久,久到唐瑜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放下了,直到白日得到他受伤的消息,才发现六十天还不够,他在她心里扎根太深,她需要更久。

挑开纱帐,唐瑜摸黑穿上鞋,刚从被窝里出来,有点冷,唐瑜系上一条斗篷,慢慢地往窗边走。越来越近,那半个多月的相处也越来越清晰,她好像看到了他或冷漠或戏谑或疼惜的凤眼,好像听到他一声又一声的瑜儿,还有湖面上蜿蜒的灯桥,满天晃动的繁星。

她停在窗前,呼吸轻地像天上飘下来的第一朵雪。

他感受到了,紧挨着雕花木窗站着,低声唤她,“瑜儿……”

唐瑜心狠狠颤了下,太久没听他这样喊,强烈的悸动过后,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怎么能不陌生?毕竟许久没见了,也许习惯后,这种陌生感会一日日加重,直到最后,彻底忘了他这个人。她是这样,他大概也有一样的感受吧?

日久生情,久别生疏,人总是会往前走。

心跳渐渐恢复,唐瑜垂眸,小声问他,“有事?”

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宋钦不自觉地笑,他抚上窗棱,想的是她顺滑长发,是她细腻小手,“瑜儿,开窗,我想看看你。”

唐瑜苦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再动听再蛊惑的情话也不会撼动她,见了就会更想,不见还能少些牵挂。她转过身,靠着窗台,冷漠地劝他,“我说过,我不会见你,王爷的心意我领了,道理我都跟你讲过,求王爷放我安安生生地过,以后别再做这种夜闯侯府的事,传出去,我再无颜面见人。”

屋里烧着地龙,屋外只有刺骨的冷风,可小姑娘冷冰冰的话,比冷风还冻人心肠。

就算知道这些都是她装出来的,她有她的苦衷,宋钦还是苦涩不已。看着眼前的木窗,宋钦很想一把推开,很想将狠心伤他也伤她自己的小姑娘抱到怀里,尽情地疼爱,化解几月不见的刻骨相思。

但他不能这样做,这样解不开她心底的结。

“看在我身上有伤还要过来见你的份上,瑜儿,你开窗?我只看一眼,看完我就走。”额头抵着窗,宋钦近乎低声下气地求她。

唐瑜仰起头,有什么从脸上滑落。那么担心他,真有机会问个清楚,她却不能让他知道,“你走吧,我不会见你,你不用再白费口舌。王爷,你现在走,我会很感激,你继续纠缠,我怕我会再度对你生厌。”

“你就真的宁可做老姑娘也不肯嫁我?”他重重砸窗,前一刻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满腔怒火,隔着窗传到她耳中,化成利箭,准确无比地扎在她心口。

唐瑜闭上眼睛,“不嫁,王爷再来逼我,明日我变削发……”

“削发为尼,你以为本王非你不可?不过是你貌美倾城,本王得了你身子,舍不得罢了,娶回家夜夜享受,好过白白浪费一位美人。”宋钦冷笑着打断她,俨然又变成了最初对她言语凌辱讽刺的摄政王,“唐瑜,你记住,本王许你王妃之位,是你不识抬举,再三拒绝本王。好,你安心当你的老姑娘,明日本王便物色王妃人选,将来本王洞房花烛,你独守空闺辗转难眠时,别怪本王没给过你机会。”

说完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唐瑜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以为他会说软话纠缠不休,她都想到了更狠的话拒绝,可他……

无力地蹲到地上,唐瑜紧紧捂着嘴,但还是有呜呜的哭声传了出来。

他说的是气话,还是他当真那样想她的?说娶她只是因为不想浪费她的容貌,一次次深夜相拥只是因为享受?难道他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的?难道她错付了心?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再三求他放手,他这不是放手了吗,还说要娶别人……

抱住膝盖,唐瑜蜷缩在窗下,难受地好像要死了,被他挖走了心,再踩在脚下,碾碎。

小姑娘伤得肝肠寸断,没听到那人去而复返,她坐在地上靠着墙,宋钦也席地而坐,听她极力忍耐的哭声。如果说他的那些话是刀子,她的呜咽就是绳索,缠在他心上,哭一声紧一下。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想闯进去抱着她赔罪求她别哭了,里面的哭声忽然停了,宋钦紧张地抬起头,万籁俱寂,听到她深深吸气,离开了窗边。

宋钦苦笑,小姑娘吸气做什么?她以为吸口气,再呼出来的时候,就能把他一起赶出来?

休想!

~

摄政王肩上受伤,在王府休养三日,便带病上朝了。

这日散朝,宋钦在政和殿批阅奏折,太监弯腰进来传话,“王爷,皇上与太后娘娘来了。”

宋钦讶异地看他一眼,示意他去请人,他手持朱笔,继续忙正事。

太后一身淡雅宫装,领着小皇上进来,就见宋钦低头坐在御案后,眉眼冷峻,醉心忙于朝政。二十七岁的男人,五官有几分酷似先帝,却比先帝更俊美,浑身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不容拂逆。

可他不是皇上,她的儿子才是皇上。

“皇叔肩伤可大好了?”太后坐到一旁靠窗的榻上,以嫂子的口吻关心道。

宋钦边批字边淡淡回她,眼也未抬:“一点小伤,不劳太后挂念。”

他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太后习以为常,摸摸小皇上的脑袋,聊家常般的叹息道:“皇叔,按理说,以你的年纪,做什么都无需我这个嫂子操心,朝廷的大事,有你辅佐皇上,我十分放心。只是你看你,到现在身边也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皇叔身体康健,侍卫小厮伺候就够了,但皇叔身体抱恙,那还是早点成亲,让王妃近身照顾才好,成了亲,就是家人了,论精心照顾,哪是下人们能比得上的?”

唐瑜把柳嬷嬷当长辈敬重,有什么心里话都告诉柳嬷嬷,柳嬷嬷送进宫的密信中就提到,宋钦对唐瑜动了真情,几次承诺迎娶唐瑜为王妃,只是唐瑜心系卫昭,死活不肯,宋钦舍不得逼迫美人,便放唐瑜回府,估计是存了徐徐图之的念头。太后与宋钺商量过了,决定帮宋钦促成好事,再暗中指使唐瑜,再来一次万无一失的美人计。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当宋钦的及时雨,宋钦那么聪明,绝不会放过这光明正大迎娶唐瑜的机会。

太后期待地望着宋钦,眼看男人终于停了手中朱笔,太后轻轻一笑。

宋钦放下笔,第一次正眼看向太后,“太后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凤眼里藏着一丝怀疑。

太后明白,宋钦肯定误会她要安插自己的人给他当王妃了,毕竟以他们的关系,谁突然对谁好都不正常。她平和地笑,坦坦荡荡地道:“我深居宫中,见过的贵女不比皇叔多多少,皇叔平时可有中意的女子?有的话,是时候将人家娶回府了,不然咱们大办一场,把京城年龄合适的官家闺秀都叫进宫,替皇叔选秀?”

宋钦垂眸思忖。

太后耐心地等着。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那个面冷如霜的男人低下头,拿起笔,写了几个字,才低声道:“那就劳烦太后替本王操持罢。”声音缓和了许多。

太后露出适度的惊喜,“太好了,皇叔总算松口了,不然皇叔迟迟不娶,我这个嫂子也难辞其咎。那这样,就从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官家女中挑选,如何?”

宋钦点点头。

当天下午,太后的懿旨就传到了礼部,着礼部即日为端王安排选秀一事。礼部尚书也是宋钦的人,收到懿旨,先去政和殿请示正主,证实王爷确实有心选秀,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了起来,命人去各府传旨,同时登记秀女名册。

懿旨来的太突然,礼部动作太快,唐瑜领着琦哥儿去前院接旨时,才得知是宋钦要选妃。

端王选妃,唐琳面现喜色,唐瑜的心,却陡然空了。

就算宋钦是赌气,他真的选妃了,也就是真的要与她断绝关系,要忘了她。这明明是她期待的,如今真的盼到这一天,唐瑜只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又死了一次。她不想进宫参选,不想去看他选别的女人,但负责登记的公公不知道她与宋钦的恩怨,一切按照旨意办事,将她与唐琳的名字都记了上去。

送走礼部这行人,唐瑜失魂落魄地回了梅阁。

多可笑,她想嫁他却不能嫁,不能嫁,还要做他的秀女,去亲眼目睹他挑选一位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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