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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宠(20)

宋钦盯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突然将她扔到地上,顺手扯住自己的外袍。他力道太大,唐瑜身不由已地滚了好几圈,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惊恐地抬起头,迎面却飞来一卷画轴。

“本王真想要你,当日在宫里,大可带你回府。”

画轴散开,挡住了男人,挡不住他不屑的话。

唐瑜茫然地抓住画卷,视野开阔了,面前却没了男人的踪影。

危险消失地太出人意料,唐瑜不敢相信,环视一圈,确定宋钦真的走了,这才看向手里的画。

画中人是个美丽的女子,温柔地朝她笑。

唐瑜摸摸被烧毁的一角,忽然记起来了,宋钦救她出来时,她求他救下这幅画。

第18章

夜色渐深,别院的火还没停,树林里风却越来越大了,唐瑜瑟缩着靠在树干背风处,望着远处冲天的大火,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前来救火的人太多,大多数还都是男人,她身上中衣太薄,又沾了水一片狼藉,唐瑜实在没法露面,只能躲在这里等人散了,再悄悄回去。

树林幽深,好像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唐瑜紧紧攥着母亲的画像,为自己壮胆。

身后忽然传来树枝被人踩折的声音,唐瑜猛地打个机灵,警惕地站了起来,同时迅速转身,就见十几步外多了一个黑衣男人,低着头,面容隐藏在树影里看不清楚,只能看出他胳膊上搭着一件外衣,光线太暗,但隐约瞧着像是女人的样式。

“唐姑娘,属下褚风,是王爷身边的侍卫,王爷料到姑娘此时不便回去,特派属下前来送衣。王府没有女眷,黄昏时王爷带三公主来别院歇下,准备明日去安国寺烧头柱香,所以只能挑了三公主身边嬷嬷的衣裳送过来,万幸天黑,姑娘随机应变,应该能蒙混过关。”

唐瑜已经躲在了树后,闻听此言,她没有吭声。

那边没有动静,褚风也没有抬头看,转身将手中衣搭在一根低矮枝桠上,拱手告辞:“姑娘保重,属下这就回去复命。”

唐瑜紧了紧手里的画卷,瞥到那烧毁的一角,她低下头,用一种几乎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请你转告王爷,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真心感激,他日王爷若有需要,无论财物,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会想办法报答王爷。”

她信了,因为宋钦真想要她,真是那种为了要她做得出放火之事的人,刚刚他就不会负气而去,放过今晚的机会,更不会多此一举,冒着危险替她救下母亲的画像。所以不论宋钦其他方面为人如何,他救她性命是事实,她确实欠他一命。

褚风顿足,回头看了眼。

王爷毅然下山救人,他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不可能不暗中保护,一路追过来,在唐家别院外面守着,万一王爷没有出来,他再进去救人。当他看到王爷抱着美人进了树林时,褚风暗暗替主子高兴,觉得就算王爷占不到大便宜,至少也会得到美人的感激,谁曾想没过多久,王爷寒着脸出来了,那脸那眼神,冷得无法形容,褚风跟随王爷这么久,只见过王爷露出过两次这样的表情,一次是今晚,一次是在南疆打仗,发现朝廷送来的军饷掺了沙子。

唐姑娘得说了什么才把王爷气成那样啊?而王爷又得多在意唐姑娘,竟然气到如此地步也没有碰唐姑娘一根毫毛。

“唐姑娘托属下转告,难道姑娘不曾当面谢过王爷?”褚风沉声问。

唐瑜抿唇。宋钦救了她,却也存了轻薄的念头,她谢过了,可宋钦要的谢礼她没法给。

小姑娘沉默不语,褚风想到自家主子的脾气,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隐藏在另一棵树后,“唐姑娘,王爷刚刚离开时正在气头上,只命令属下保护姑娘周全,不曾吩咐旁的。我见姑娘迟迟不走,猜到姑娘的顾忌,才派人去山上寻衣,这事瞒不住王爷,王爷没有反对,足见王爷也关心姑娘。

而属下这样做,不是为了姑娘,是为了王爷。王爷奋不顾身搭救姑娘,相信姑娘已经明白了王爷的心意,但王爷从来都是面冷心热,有时候明明是好意,从王爷口中说出来,可能就变成了坏事,惹人误解。所以属下自作主张,希望能改变姑娘对王爷的观感,免得王爷一片苦心白费,做了好事,当了恶人……”

晚风袭人,唐瑜头脑十分清醒,冷漠打断道:“王爷救了我,我感激,但王爷其他的都与我无关,你不用再说了,衣服也请你带回去。”

她与卫昭青梅竹马,宋钦亲眼目睹也亲口讽刺过他们私定终身,明知她与卫昭两情相悦他还举止轻浮,唐瑜实在无法对这种人生出厌恶之外的感情。至于那件衣服,褚风都这样说了,她还接受宋钦的好意,岂不是暗示她领了情?

小姑娘字字绝情,随着凉风吹到褚风胸口,堵得他憋了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总算明白王爷为何变脸了,冒着危险将一颗心捧过来送给她,结果人家一巴掌丢地上了,王爷如何受得了这种气?

褚风还想再劝,又不愿掉主子的价,白白给人践踏,一气之下真的拿着衣服走了。

既然人家不稀罕,他还送衣服做什么?让她绝情,吹一晚上的冷风吧!

周围还有两个暗卫盯梢,褚风怒气冲冲回了山顶的王府别院。

正房黑着,但褚风知道,主子肯定还没睡,看看手里的衣服,他攥攥拳头,大步走到窗前,低声回禀道:“王爷,属下回来了,唐姑娘说她感激王爷的救命之恩。”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褚风耐心地等着。

“人回去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里面蕴含的百转千回,瞒得住旁人,瞒不过褚风。褚风想到唐瑜的绝情,咬咬牙,实话实说道:“没有,唐姑娘没收属下带过去的衣服,属下强调是王爷的心意,她也不肯穿。”

王爷看着威风,但眼下的一切都是王爷拼了命争回来的,如果不是王爷命大,十六岁就死在战场上了。褚风看不得王爷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委屈自己,不如一次气个痛快,要么气得直接抢人,要了身子带回王府当小妾,要么彻底断了念想,不再惦记。

“擅作主张,去领十军棍。”

这次里面回地特别快,声音比寒冬腊月的冷风还刺骨。

褚风早就料到了,只要能帮上王爷,二十军棍他也甘愿受着。

“那王爷早些歇息,属下去了。”褚风心平气和地道。

“明天你陪三公主去安国寺,如惹三公主不满,一次记一军棍。”

就在褚风转身的时候,里面又淡淡地飘出来一句。

褚风身形定住,想到三公主的粘人劲儿,突然特别后悔。

~

唐瑜继续在树林里等着,褚风离开大概两刻钟后,一个婆子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背着光,唐瑜认不出这人是谁,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那婆子左右看看,挑了一处草丛蹲了下去,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唐瑜心中有了底,在婆子起身时试探着唤道:“你是唐家下人吗?”

婆子吓了一跳,攥着裤腰往后躲,见唐瑜露出身形,婆子仔细瞧了瞧,忽然大喜,“姑娘?”

唐瑜也认出她来了,正是这次带过来的一个守门婆子。

谎称自己爬窗逃出来的,怕被人看见衣衫不整不得不先隐匿在树林里,唐瑜披上婆子的外衣,主仆俩一起回了别院。

大火一直烧到半夜才完全扑灭,别院后面两进房屋都着了火,没法待人。安国寺的和尚们、附近别院的家丁、山脚下的村民都回去了,唐瑜站在前门送走最后一位好心人,命护卫们先行休息,她领着柳嬷嬷、墨兰等人进了前院上房。火往北蔓延,这边侥幸没有受到牵连。

唐瑜一落座,柳嬷嬷扑通跪了下去,“姑娘,都怪我啊,傍晚我劝完你回来,那件石青色的褙子不小心划了一条大口子,睡觉前让秀儿明天抓紧补上,谁知道她竟然熬夜缝补,我年纪大了今天又赶了山路,晚上睡得沉,被浓烟呛醒火已经烧起来了,出去一看,秀儿竟然还试图一个人扑火!我骂了她一顿,急着去救姑娘没再管她,可是我没用,没救出姑娘自己先晕倒了,还连累墨兰被木头砸到……”

墨兰跪在旁边,跟着掉泪,“嬷嬷别说了,这事怪我,我替姑娘守夜,自己却睡死了过去,醒了都晚了……”

主人家走水,下人们护主不力都有罪,柳嬷嬷墨兰哭着认错,其他嬷嬷丫鬟紧随其后,哭哭啼啼的。唐瑜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她们脸上的灰身上火烧的痕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都别哭了,天灾人祸,该着咱们,想躲也躲不了,都起来吧。”

有人抬起头,见为首的柳嬷嬷、墨兰没动,又低下头去。

唐瑜见了,上前将柳嬷嬷扶了起来,皱眉道:“嬷嬷,咱们府上可有人受伤?”

柳嬷嬷身体一僵,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唐瑜心头一突,重新扫视屋里人,终于发现少了一个,“秀儿呢?”

柳嬷嬷失声痛哭,“秀儿,秀儿她没能逃出来……姑娘,秀儿人傻,做事爱钻牛角尖,我骂了她一顿,她肯定是怕灭不了火还会挨罚……被人抬出来时都没法看了,都是我造的孽啊,姑娘,你罚我吧,不然我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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