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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糖(141)

单调了很久的公寓,突然又有了缤纷的色彩。因为多了一个人。

要说她在世上有什么舍不得,就是池翮了。如果她能和他一直快乐,那才叫无憾吧。也就是说,她安慰自己的“了无遗憾”,其实有一个天大的遗憾。

姜临晴躺下,借着枕头遮住自己的脸,其实目光偷偷追着池翮去。

不久,她睡着了。

这一次,她的梦不如原来的那一个。

她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要走,她拉不住。

她又梦到一个自称是父亲的男人。他要走,她也拉不住。

她的家碎了。

之后有无数个鬼脸,嘴上涂着乱七八糟的红漆。他们的脸各不相同,唯一共同的是都有一个大大的嘴巴。嘴巴裂开来,冲她发出叽里呱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在鬼脸的簇拥之下,向她走来。

他是死神。

她慌张地转身要跑,发现身后有一道修长的背影。她立即抓住这一个人。

背影静静地向前走。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她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不知有多久,鬼脸和死神都不见了,四周只留下他和她。

他把她拽离了死亡之地,可他一直不回头。

她想看一看他是谁。

他却突然松开手。

她要去追,一脚踏空。摔倒的时候,死神又飞过来,面具上的黑色,比刚才更深。她要逃,偏偏逃不掉。

“醒醒。”这是一个带有鼻音的声音,“醒醒。”

姜临晴没有睁开眼,手却猛然捉住这个人。

他问:“做噩梦了吗?”

她紧紧闭着眼:“池翮,我可能要死了。我见到了死神。”

他知道,这是梦话,她没有真正醒过来。“我还没有见过死神。你怕的话,我跟你一起去会会他。”

她没有听到这句话,再次睡了过去。

姜临晴的人枯了,连阳台上的小盆栽也枯了两盆。

池翮捻断了泛黄的叶片。

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

一抬头,就见到晾晒的衣物。

她的衣服是从前的,套在她的身上,宽大空荡。

姜临晴说起死神。

对于死亡,池翮看得不能再开。大家都是同类。他没有太大的执着,留这条命是顺其自然。如果未来有一天,他意外离世,他也坦然。

他和姜临晴一起时,世界是美好的,轻松自在。

遗憾的是,她以一种他最不能接受的方式,收走了他的光。

池翮光是想着,忘了抽烟。他最近常常点烟,但又不抽,只是夹在指间燃烧。

好半晌,他弹掉了堆积成块的烟灰。

丢了烟,他伸手去抓她的内衣带子。

还能箍得住吗?恐怕已经瘦了一个码。

他回头,望见她还在睡。

生病的人只能吃清淡的。

池翮打开冰箱。他记得以前的冰箱总是满满的。现在,空了大半。

他关上冰箱,去淘了米,煮了粥。

就像他无法回忆童年一样,他命令自己,刻意回避姜临晴的事情。

思想和行为是两码事,他还是忍不住过来了。

池翮以为,自己来到这里,又会出状况。出乎意料的是,这一个熟悉的小公寓让他舒心。

从这里蔓延的焦躁,来到这里,回归平静。

池翮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依赖药物就谈不上什么睡眠质量了。为了治疗他的失眠,金医生几乎也要失眠了。

池翮先是坐在沙发床上,接着随意地躺下。

姜临晴有咳嗽声,这里不安静。但是,他很快睡着了。

身体不适,就算是吃了药,姜临晴睡得也不踏实。

她醒得比池翮要早。

她一睁开眼,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池翮在身边。长长的睫毛投影在他的眼下,画出一道道的细线。

她细看,他眼下的肤色有点深?工作繁重,睡眠不足吗?她忍不住咳嗽,又连忙捂住嘴。

池翮睡得沉。

是了,他是池小猪,特别能睡。

姜临晴坐着发呆。

她刚才又做了一个梦,梦见池翮和她殉情了。她庆幸这只是一个梦,她才不要拖累一个无辜的人。

她不想吵醒他,但她控制不了咳嗽。连续咳了五六次,池翮醒了。

他清醒得迅速,直接用手梳一下头发,站起来。

她见到他的白衬衫被压得皱了。

池翮拿了体温计,给她量体温:“退烧了。生病期间,不要大鱼大肉,你吃些清淡的,同时补充维生素。”

“知道了。”说实话,姜临晴没什么胃口,“我不饿。”

池翮问:“你吃了午饭吗?”

她摇头。

他去厨房,端了一个大碗出来:“吃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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