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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96)

话确实说重了,方信尤砸了咂嘴,适可而止。

闷闷地满上一杯向谢颐之举了举,他一口闷下。谢颐之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低头拿起酒壶往嘴里灌。

“说实在的,你那婚事怎么办?”友人也担忧。年纪轻轻的要跟个死人成亲,未免太瘆人了。可这死人又不是路边阿猫阿狗,想推掉十分艰难,着实让人放不下心。

“还能怎么办?”谢颐之冷笑,“就算削发为僧,青灯古佛一生,我也做不出这种窝囊事儿!他蔡何轩有本事就端了我谢家,端不了,那就等着!”

说的也是,谢家毕竟不是寻常的勋贵,就是皇室中人也不能说欺辱就欺辱的。

“不过……”友人嘿嘿笑了下,“方四说得意中人是怎么一回事?你谢三不是素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么?”

方信尤闻言,回神也笑:“就是,说来我们听听。”

谢颐之却啪地一声砸了酒壶,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转身就走了。

“他这是怎么了?”

方信尤心烦,眼皮子一翻:“我怎么知道!”

“对了,你刚才说看到熟人了?谁呀?”

“管你什么事!这么多话!”

方信尤也放下酒杯,踢开门走了。

徐皎然一行回到关府,就发现府上喜气洋洋的。看门的门房乐颠颠地过来牵马,惹得她频频侧目:“怎么了?府上有什么喜事么?”

那门房嘿嘿一笑,搬了凳子过来,一脸老鼠掉进米缸的高兴。

“我们将军,嘿嘿嘿,有喜了!”

“啊?”元玉惊出了声,声音一出口就捂住了嘴,“对不住,太惊讶了!”

“嘿嘿嘿,没事!”

门房引着人进门,一路上笑个不停,跟自己内人有喜似得满嘴夸:“别说元玉姑娘你了,就是我们也受了不小的惊。啊哟,说来还是走了运,当真是老天保佑啊叫我们将军掳对了人!姑爷底子强,真男人!”

他这话说的糙,实则是事实。

关山月看着体格健壮,武艺高强,实则早年在关外征战受过太多重伤,到底伤了身子。进了京才慢慢养回来一点。太医早早给她把过脉,说过她子嗣艰难。这一胎,当真多亏了宋玠。

元玉不知他话的分量,只觉得兵痞子话太粗,脸都羞红了。

徐皎然看了眼元玉,有点好笑,“那真是恭喜了。”

“同乐同乐!”

门房拱了拱手,转身一路小跑,又回了。

一行人进了外门,一路往内院去,就素来冷清走廊人来来往往。个个脸上挂着喜色,走到二门,正巧遇上怀揣着一个纸包的宋玠。素来板正冷漠的人此时虽还板着脸,两眼却亮晶晶的。

元玉刚要叫住他,被徐皎然拦了。

她摇了摇头,“有事等过了今日再说,省得败了兴致。”

元玉叹气,“主子,您要不然也先留个子嗣如何?”

她语出惊人,徐皎然被她吓了一跳。

“为何!”转头看向元玉,瞪大了眼,“为何突然说这个?”

知道这话说得太界越了,元玉低下头,不敢看徐皎然的眼睛,“没,只是羡慕了。再有两个月过去,主子就双十年岁了。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走,前方荆棘满途,若早早留下子嗣,也不怕绝后。”

这话没说完,她倒是给了自己一巴掌。

远兰扯着她刷地两人齐齐跪下,元玉呸地吐了一口,想把话收回去:“奴婢错了,瞧奴婢这张臭嘴,都在乱说什么!主子以后定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徐皎然没生气,但元玉确实过分了。

于是便没叫她起身,瞥了眼天色,淡淡道:“回西园,自己去廊下跪两个时辰。”

“是。”元玉俯下身,磕头。

徐皎然头也没回,丢下‘起吧’两个字,大步走开了。

她人一走,元玉叹了口气站起来,心不死。

她家主子不久就要双十年岁,男子这个时候弱冠,早该成家立业。可他们主子心中之事,将来还得走上十年、二十年。不管艰难与险阻,势必要一直走下去。子嗣,还是尽早有比较稳妥。

这样一想,她忍不住为自己曾经的举措懊恼不已。

主子愿意亲近阿尔列,夜里经常缠绵不休。若是他们当初没灌了阿尔列虎狼之药,是不是早就有小主子出生了。

懊恼也无用,找个机会,叫雁爷给阿尔列调理才是首要。

一行人回了院子,元玉自觉去廊下跪着。

冷清的月色之下,金色的眼罩熠熠生辉。一看元玉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远兰叹了气,领着小丫头们去备水,伺候徐皎然沐浴。

阿尔列单手撑着下巴,坐在烛火之下,静静地沉思。

烛火下,少年如玉,眼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