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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88)

三皇女离世, 素来名声极好的皇夫所作所为,让他打开了眼界。而凤鸣女皇默许的态度也令人心寒,上位者的慈与善,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宋玠言简意赅地将这一年京城的种种说于徐皎然听, 虽说这些事儿有些早已在信中提过, 但到底不如此时当面细说分明。

总的来说就几件事, 重中之重是三皇女遇刺身亡, 女皇一意孤行为谢颐之与已故皇女赐婚。

谢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势力不容小窥。女皇起先还能与四大家族周旋客气,如今骤然丧女, 一时意气上头便跟谢家过不去, 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果不其然圣旨一下, 谢家与徐姓皇室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徐皎然心一动,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第二件事自然是大片旱灾,西北廊坊有人揭竿而起。

不过起义队伍大多北地流民,乌合之众。虽然闹出了点儿动静,却只在西北地一带活跃,并未波及其他地方。女皇发了一通火,命一个近来冒头的将领,领五千兵去清缴。除此之外,没人放在眼中。

这最后一件,则是下个月女皇寿诞。

这件事不必宋玠提,徐皎然也清楚。大周虽女皇掌权,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国力强盛。每年女皇寿诞,周边国家均会派使臣不远万里前来贺寿。京城热闹,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接待事宜。

“这个时候还贺寿?”徐皎然冷笑,她的母皇真是无时无刻不忘彰显女皇神威。

宋玠叹气,女皇做事确实惹人诟病。上位不正下面人遭殃,也不知关西那边的百姓是不是卖儿卖女,哀鸿遍野。

两人关起门来,叙了些话,宋玠便去忙公务了。

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公务繁忙,便是沐休也要去看卷宗。徐皎然不必他跟前跟后,稍稍休息了就去了宋玠安置易府老兵的巷子。

宋玠安排在城北,关山月的一栋别庄里。

那三人见到徐皎然之时,徐皎然带着赤金的面具,身姿凌然。

等摘了,三人当场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将军忠肝义胆落了满门抄斩,家族覆灭的下场。跟随易安澜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早已对这不公的世道怨愤已久,如今才哭着感叹,天无绝人之路,苍天有眼。

“少主子!”

其中有一人是独臂,一个则腿脚不便,三人站在那儿,佝偻着身躯早已没有将士的英武。像个垂垂老矣的老汉,只是比寻常人看起来更老迈些:“少主子啊!老天有眼,我易家还留一个独苗苗……”

他这一哭,其他两人也哭了。

徐皎然心中酸涩,亲自扶三人起身:“都坐吧,不必多礼。”

三人不敢做,奈何徐皎然坚持,便局促地蹭着座椅的边角儿坐着。

别庄早有人交代过,这边没人打搅,说话也方便。宋玠给三人安排了身份,如今就在后院给关山月养马。活儿不重,也恰巧是这三人擅长。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老迈的挥不动刀,也就除了这一门养马的手艺了。

说来说去,也就是易府的一些旧事。

徐皎然并未觉得琐碎,只耐心地听着。听完了易家之事,方问起了东营军。三人当即神色一变,似乎很诧异徐皎然知道东营军。毕竟这支队伍并非大夏的兵,而是易家军,明面上很少有人谈及。

徐皎然笑:“我也是偶然听旧人提及,才知此事。”

三人很意外是怎样的旧人,不过听说是岑望山,又沉默了。事实上,易家人对岑望山的行为做到理解,这群易家老兵却做不到宽恕。当年宫变之事,若非岑望山领走一部分兵力,易家的结局或许不是这样。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能理解岑望山的作为。痛恨他算不上,大约是失望。原以为同生共死的兄弟,到头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阴阳两隔。

“少主子,”断臂的老兵长叹,“连战这个人不能以常理来断。”

“连战?”

徐皎然不解。

“东营军的头领,叫连战。”

徐皎然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名字起得十分有意思。

三人听到这名字,就是一副既佩服又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可见这个人怕是独的性子,行动也颇为惹人争议。

连战这人确实性子阴晴不定。当年在易家,除了听易西楼的话谁的都不听,根本不服管教。他手里的那群兵痞子,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像悬崖边生长的秃鹫,凶悍桀骜。心里自始至终也只认一个主子,那便是易西楼:“少主子找连战所为何事?”

这话说完,他也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

特意找连战,除了他手里的三万易家精兵,还能为了何事?不过想到这儿三人有些愁眉苦脸,这事儿着实难办啊。且不说连战行踪诡秘,就是找到了人,要这一群秃鹫低头,也非得耗上好一番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