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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175)

可是说来也巧,他的马车才经过菜市口,迎头一匹拔足狂奔的马儿冲了过来。横冲直撞,完全不顾行人。好在这条道儿的人不多,否则非得踩死人不可。

车子停得急,驾马的小子一个没注意,差点被掀翻下去。

就见迎面骑马那人虚虚拱了拱手,翻身便下了马车。他一手搭在重剑柄上,昂着下巴敲了敲车厢壁:“里头的人对不住了,你可有受伤?”

出口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裹了砂砾一般听着不舒服。

赵瑾玉手指虚虚地在扶手上掂了掂,掀开了车帘子。这尚斌是个怪人。这个人,你越是巴结他他,他便越瞧不上你。然而你对他爱答不理,他反倒会跟你好好说话。赵瑾玉最是清楚不过,于是只居高临下的冷淡地看着他。

尚斌挠了挠头发,果不其然有些不好意思,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递给赵瑾玉。

“虽不知是否伤着,这些银两算是我的赔罪,”他也不想想出行有马车送的人会不会因这点碎银子恼怒,自顾自的道:“若是有伤就拿去治,若是没伤着,权当我的赔礼。”

说罢,将香囊往赵瑾玉马车里一抛,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赵瑾玉看着只有三两不到的碎银子,嗤笑都要冒出口。才这么点儿?

第88章

北上关西

原地耽搁了将近两个月, 车队重新启程。

徐皎然如今的身子委实不宜长途跋涉,但东一城的形势迫在眉睫, 等不及。雁南飞知她心意已决, 拗不过她,只能负气相随。不过一路上就没给过徐皎然好脸,徐皎然不以为意, 每日面不改色地一碗又一碗地喝着加黄莲苦出胆汁儿的药。

车队北上,过了秦岭淮河一线, 两地的气温骤变。

明明才深秋时节, 徐皎然却觉得这天冷得堪比寒冬。多加了两件厚衫子也不顶用, 觉得冷得厉害之时,还得弄个暖炉给她抱着方能舒坦。

远兰放不下心,这天儿虽比南边冷得多, 但也没到冻手的地步。主子这般情景, 只能是身子有异状。雁南飞日日早晚替她把脉, 心里奇怪,却并未把出什么不同脉象来。许是雪引香造成的后遗症,雁南飞心里暗猜道。

马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除了偶尔路途不便需要按地扎营, 可以算得上日夜兼程。

方信尤谢颐之这俩公子哥儿默默跟了一路, 却已经两个月没见到徐皎然的人。不说方信尤, 就是老沉持重的谢颐之都受不了。什么叫咫尺天涯?这就是!明明就在一个车队, 徐皎然养得这群丧心病狂的奴才,愣是拦得不叫他们半点机会都寻不到。

这日,方四公子趁着护卫交班, 死乞白赖地巴到了徐皎然的马车车窗。

徐皎然怀着身孕, 嗜睡得厉害, 便是靠在软榻上也眉眼倦怠地耷拉着。若非她手里还拿着东西再看,人就跟睡着了一样。车窗边冒出一个头,徐皎然斜了眼过去,方信尤弯了眼睛就是一脸清浅的笑。

“今日风和日丽,惠风和畅,姑娘不如随本公子出来走一走?”

清澈的眼睛在徐皎然身上沾了沾,诧异了瞬间。

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不过才短短两个多月,这女人竟瘦了一圈不止。白净的肤色有些苍白,眼底还留淡淡的青影,他心里有了底。天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薄袄子便穿上身,徐皎然的身子果然出事儿。

徐皎然阖上扉页,自然地塞到袖笼之中。此时她白到透明的脸上,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她想了想,道:“也罢。”

连日来坐车,她不是铁打的人,自然也会疲累。此时能下来走走,再好不过。

手递出来,方四公子接过来捏在手心,心里立即就乐开了花。

过了关西,便是荒漠绿洲两个世界。关西地处偏远内陆,土壤贫瘠又多风少雨,此处人烟十分稀少。加之昼夜温差巨大,夜里时常有饥肠辘辘的野兽出没。车队急于北上不假,但若真贸贸然趁夜色赶车,十分不明智。

徐皎然看着漫天的黄沙之景,星空缀满星河,平地生出一股别样的宁静来。一阵风过,她默默紧了紧头上的面巾,避免吃一嘴的沙。

呸呸地吐出几口沙,哪怕情景极度恶劣,方四公子再狼狈也非要风花雪月一把。

“都说恶到极致便是善,极恶之地通常都会孕育出极美之物。”他低下头去看徐皎然,啪地一声甩开折扇,好一番风流倜傥地一瞥她道,“本公子曾听人说过,在这片黄沙之地的极旱之地,会开出一众纯白如雪莲的花,模样极美。徐姑娘可曾见过?”

“黄沙之中缺水,寸草不生,有这等花?”

“有啊,”方信尤扇了扇纸扇,玩笑似的问,“徐姑娘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