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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111)

继而便听见早已落锁的玉衡宫外,轰轰地破门之声。

须臾,玉衡宫门大开。

前方传来惊呼与惨叫,宫中内侍被毫不留情斩杀殆尽。黑压压的一支重甲在身的队伍涌入,瞬间将大殿给团团围住。任由红蝎再强也插翅难逃。内侍手一挥,一队弓箭手迅速窜出,堵死了各个出口。

蔡何轩从内侍手中接过兔子灯,静静地立在殿前的四足方鼎之前。

“陛下深夜突发急症,昏迷不醒!”

蔡何轩嘶哑的声音轻如砂砾,淡淡地散在风雪中,“从今日起,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扰陛下清幽。”

城郊之外,徐浩然骑马围着关山月宋玠绕了一圈。在确定大肚婆是有孕在身的禁卫军统领关山月之后,才认出了宋玠的身份。

朝廷命官,不是他想杀就杀的。

“把人扣下,带回去再说。”

丢下这一句,他便一甩缰绳,朝徐皎然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宋玠抱着关山月,不言不语的,神情淡到什么也没有。然而徐浩然的人上来扯他,怎么拽也拽不开。拽不开手,护卫低低咒了一声,只能任由两人挨着。绑一起,远远落在队伍后面。

关山月的马,不愧一匹良驹。

离弦的箭似得速度极快,身姿灵活且颇通人性。徐皎然趴伏在马上,身边的景致走马灯似得飞速倒退,身上的兜帽被风吹得脱离了身体。若非她死死抓住鬃毛,人都要被迎头的风给掀翻在地。

刺骨的严寒像无数的冰针刺入骨髓,徐皎然手指僵硬,渐渐有些抓握不住。

身后大批的追兵步步紧逼,很快便又折返了官家府宅聚居地。马匹窜入深巷,左拐又钻,灵巧得仿佛一只穿行的猫儿。

深巷窄小,最多只够一辆马车同行。

越到里面越窄,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少。徐浩然眼见着将将追上的人又要消失,嗤地一声冷笑,以为这样就能逃掉?他大手一挥,青蝠其他人弃马,飞身跳到深巷的围墙上,迅速追了上来。

徐皎然整个人犹如一根绷紧的弦,求生欲前所未有的强。

她决不能死在徐浩然手中,她的自尊她的抱负绝不允许自己这么窝囊。

然而耳边风声鹤唳,青蝠暗卫渐渐逼近了。

百丈、五十丈、十丈,徐皎然的心跳得快蹦出喉咙,渐渐耳边能听到呼吸声,更是飞射而来的冰刃之声。

冰天雪地之中,她整个人好似从水中捞出来一般。徐皎然半边身子已经麻木,只有一个信念,必须活。必须活下去!

马儿仰头嘶鸣,忽而右拐,拐进一个灯火通明的巷子。

徐皎然抬头,心神在这一刻骤然崩裂,前方竟是个死胡同!

只见一黑衣人踏过院墙,企图飞身跳入徐皎然的马上。徐皎然当机立断,奋力一扑,两手抓住了马儿经过的一栋院墙。或许危急时刻,人真能爆发出无穷的潜力。徐皎然身法灵活,眨眼间翻入墙内。

那黑衣人立在奔驰的马上,擦肩而过。

再折返追过来,追着跳入院墙,徐皎然已然消失不见。

院墙内,有清瘦的小倌儿鼓瑟吹笙,有衣着清凉的貌美姑娘载歌载舞。侍酒的丫头们穿梭其中,莺莺燕燕笑闹不停。醉酒的公子哥儿放浪形骸,俨然一副声色犬马的温柔乡场景。

那黑衣人四处观望,并无逃窜之人的踪影。

徐皎然隐在众人之中,跟着一个头戴牡丹绢花的鸨母身后,低头不语。

一行人顶着风雪,静静地穿过长廊,在一间喧闹的屋子门前停下。十几个少女,多了一个少了一个看不太分明。进门之前,鸨母检查姑娘的妆容。视线在人群中转了转,然后落到徐皎然的身上。

眉头皱起来,有点疑惑的样子。

徐皎然眉眼未动,自然地抬起头,冲鸨母浅浅一笑。

若是论容貌,除了赵瑾玉年少之时雌雄莫辩,至今没有人胜过她的。她这一笑,仿若高山之上雪莲盛开,看得鸨母都惊呆了。

实际上鸨母瞧着徐皎然眼生,但她平日里不直接跟姑娘们打交道,所以说不上来。只当是院里哪个姑娘自个儿争在贵人面前露脸,掺和进来。这般坏规矩的事儿,寻常定不会允许。今儿这么个绝色,她权当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鸨母果不其然忘了那点疑惑,围着她转了几圈,只轻声地责问几句就作罢。

“你的兜衣呢?妆容又是怎么回事儿?”

徐皎然方才急忙之中冲进暖厅,只来得及抓几件衣裳换,没注意屏风上还挂着兜衣。低头作害怕之态,旁边几个姑娘眼神顿时讥讽起来。

“大冷的天儿,还不是为故作轻盈之态?硬撑着冻呗!”一个丹凤眼的斜了一眼徐皎然,“啧,瞧着小脸儿,冻得青白青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