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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小福(125)

作者: 活捉 阅读记录

严云生摇头:“还有这么一件事?我不知道。”

“总之是惹了一身腥。”蒋小福言简意赅地总结了,又感慨道:“一点儿不知道?你当初也算半个梨园行里的人了,哪知道现在……”

严云生见状,还以为他是舍不得自己,也很感慨:“是啊!从今往后,这京城梨园行,就没有我这个人啦!”

蒋小福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二爷,你究竟为什么,非要往官场里去呢?”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戏里戏外混了这么些年,我也当自己是梨园行里的人了。可忽然有一天,坐在戏台下,那些戏词好像离我很远,我就想,这样终此一生,我能得到什么呢?既然人人都说做官好,想必总有些我不知道的好处,那我姑且也去试一试好了。你就当我是一朝梦醒,大彻大悟了吧!”严云生又问:“哎,这徒弟,你真不收了?”

蒋小福听得不明不白,愈发猜测他是受了情伤,十分贴心地不再追问,并且忍不住许下承诺:“这样吧,看二爷你的情面,这徒弟我愿意教。不过三宝快登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过些日子再议。”

“好,这个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严云生答道,同时在心里想:“他对我还是念着旧情的。”

尤其蒋小福还十分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二爷,往后青云直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话听在耳里,严云生一时动情,眼眶都湿润了。

严云生虽然没能讨下来人情,但临走时,柔肠百结,几乎又要爱上蒋小福了。

送走严云生,蒋小福回到楼上。

严鹤躺在榻上,捧着一卷闲书,见他回来了,就扭头对他说:“他怎么还来找你?”

蒋小福叹了口气,走过去:“有人托他来找我教戏。”

“托他?”严鹤顺手揽住蒋小福的腰,没使多大力气,就让他坐下来了:“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蒋小福靠在他的肩上,忽然觉得有些疲惫:“等三宝登台了,能教就教吧。”

这是存了以此为生的想法,蒋小福还是那个观点——总要有点事情做。

尤其与严云生聊完之后,他也有点“大梦初醒”的感觉,当初交往甚密的友人,就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这甚至不是一夕之间发生的,早在严云生去捧小卿的时候,不,在那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留在他的生命中的。他太了解严云生了。可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唏嘘。

然而严鹤并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早在初见蒋小福的那一日,他就看出来严云生对蒋小福的态度并不一般。

“不是不乐意教么!”严鹤淡淡地接话:“他一说,你倒听了。”

蒋小福一听就笑了,轻推了他一把:“怎么?你不乐意?”

严鹤也知道自己这醋吃得没来由,于是同他一块儿笑:“随你,随你,乐意就教,不乐意也别勉强,反正有我在,够你活一辈子的了——”

蒋小福听到“一辈子”,脸上还带着笑,随即就听严鹤继续说道:“这几日,我还琢磨了个赚钱的买卖。我有个朋友,在海上专做卖猪仔的生意,卖猪仔你听说过吗?沿海地界上,有些商人和穷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偷偷搭船出海谋生,这些人就是所谓的猪仔——”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怎么了?”

蒋小福的脸色很难看,眼神是一抹散乱的微光。

严鹤又问:“怎么了?”

蒋小福深吸一口气,心里还惦记着当初对自己的忠告,不肯着急:“没什么,你说得太快,我没听明白。你这是要参合进去?”

严鹤坦言道:“那倒不一定,只是他请我亲自去瞧瞧,我想着,如今有许多船商做这些出海往来的买卖,像当初的广珐琅,此人说的卖猪仔,都少不了这些船商,当初我忙着那桩生意,只与一两名船商有来往,如今,正要借着机会……”

蒋小福听不进去这些生意经,只听出他显然是考虑已久,想得十分周全,然而再周全,其中也没提到自己一个字。

于是他骤然冒出一句:“不行!”

严鹤一愣:“怎么不行?”

蒋小福正是心慌意乱,哪能找出像样的理由,只是断然道:“总之不行!”

严鹤被他这番无理取闹的态度逗乐了,握住他一只手,语气有些了然:“舍不得我?”

他知道蒋小福是个说燃就燃的爆竹,故而并不慌张,还有心思取笑:“我要是去个半年一年的——”

蒋小福清晰地听见自己脑中轰鸣一声。

这一声仿佛炸雷,旧日那些熟悉的不安与痛苦一股脑都回来了!

在极度震惊与惶恐中,他只能看见严鹤还在说些什么,耳中却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只有心里的话十分清楚地传到脑中:“他早就想好了,早就打算要走,还一年半年,谁知道还回不回来!他根本没想过我,全是我自作多情,他们一个个,全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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