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给你听(154)+番外
眼镜“蹭”地一下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哥,”他戴上满是雾气的眼镜,道,“你不是不来吗?”
路荺手肘放到扶手上,单手支着下巴,道:“想来就来了。”
眼镜不说话了,只有眼神飘来飘去。
音乐会举办在一楼的排练厅,之前的新生欢迎晚会也在这里举办,不是传统音乐厅的配置,更像是一场简单的发表会。
四周都是通透的玻璃格窗,窗框是白色的,与墙面的红棕色形成鲜明对比,窗帘都是田园风的花色,上部空间很大,房顶落下几顶水晶吊灯,在暖黄的光线下熠熠生辉。铁艺座椅整齐排列,舞台稍高,上面正摆着三把大提琴和一架钢琴。
调琴的不和谐音穿梭在人群中——后台自然也离得不远。
路荺听着来回运弓试探音准的声响,在心里默数还差几度到标准音的同时,他也在想一件事情。
那天安薄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新年音乐会那天我就回去了。”
“如果可以,你能在那个音乐厅等我吗?”
“一定要等到我啊!”
他不知道安薄的用意,但是,也许,他的猜想是对的。
今晚他们会再次相逢在这里,不论任何形式。
五分钟后,音乐厅的灯光逐渐暗淡,最后只剩下舞台上金黄的光。
路荺静静坐在靠边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他看似十分认真地聆听,实际上整个人的思绪已经飞到不知道什么地方了,他在想安薄什么时候出现,会是在舞台上吗?还是他的旁边?
如果是在旁边……路荺看向旁边睡得正熟的眼镜,不由得在思考怎么才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挪到其他位置上。
时间在悠长多变的乐声中流逝。
直到音乐会结束,灯光亮起,安薄依旧没有出现。
他缓缓眨了几下眼睛,努力适应昏暗到骤亮的过渡。
观众即将全部离场时,眼镜微微转醒。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见行动的路荺,问他不走吗。
路荺姿势不变,对他说了一句新年快乐,让他赶快回去睡觉。
眼镜懵懵懂懂地离开了那里。
很快,整个音乐厅就剩下路荺一个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树影再一次随风摇曳,被灯光投落到墙壁上,也许是场内灯光再一次变暗。
唯有舞台上的灯光亮着。
路荺看向那里,大脑有轻微的空白。
下一刻,他便什么也无法思考了。
一道身影浸没在热光中,他穿着整齐,姿态端正地走到钢琴前,左手扶琴,若无其事地对着观众席鞠躬,似乎根本没意识到那里全都是空席。
——除了一个位置。
安薄坐在琴凳上,双眼看向前方,光亮在他的眼里打转,似乎下一秒就会溢出一道眼泪。
几秒后,他垂下眼,视线落到琴键上。
双手悬空而置,一次深呼吸后,安薄触到实物。
乐声响起的瞬间,他终于在此刻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许多回忆忽闪着从脑海中滑过,他的左手极力克制着发颤,琴音在指尖流淌,一切都毫无阻碍地顺利进行着。
直到——一滴泪滚落到琴键上。
安薄意识到自己流了泪,就像那晚的琴房里,他同样在流泪,他们接吻、拥抱,最后耳鬓厮磨,路荺始终都在他耳边低喃。
让它流淌吧,让它流淌。
很轻的声音,却让安薄失控。
他不会再次否定这样的月光,那里似乎包含他的一切,连同那早已不属于他的灵魂。
死亡、逃避、执念……
他们曾面对着命运的终点,那里不存在着勇气与热情,只有不安惶恐不断摧毁着自己。
安薄转过头,看向观众席上的路荺。
他们再次相遇了,有些东西再次燃烧。
他看到那双漆黑的双瞳里暗光流荡,像是海浪,一瞬即逝,却又无穷无尽。
然后,那张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很淡,但安薄看清了,于是回之月光。
琴声溶入月光,我在向你流淌。
那就——
让我燃烧,让它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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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之后有几章番外,也会不定时修修文。
感谢陪伴,鞠躬。
下本是个欢脱型的史密斯夫夫文,惯例求个预收和作者收藏ovo
# 安可
第74章 冬天
安薄坐在餐椅上,垂眼,静静地坐着。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被一股氤氲的热气环绕,指针的走动声轻弱地响在耳畔。
安薄看着桌上温热的食物,动了下手指。
阿姨在几个小时前做好了年夜饭。
“年夜饭”这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太久违了,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否真的会回来,虽然她只是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