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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178)

作者: 片帆沙岸 阅读记录

一副很奇怪的油画,画的冰天雪地。在那令人联想到永恒的纯白世界中,冰冻湖面上,有一张红色的椅子。

画面很简单,笔触却十分特别。寓意可以解释很多层,但令她僵住的原因一定只有一个——

熟悉感。

唐翘楚连忙拨通魏哲的语音。

“这是什么画?”

那边先爽朗笑一阵,然后才说:“你从来没这么快回我信息。”

“快回答我。”唐翘楚着急,“你知道什么直接说,你要什么我都给。”

魏哲笑得更开心,“唐翘楚,你也有今天。”

这么奚落完,终于不再折磨她,告诉她今日他跟艺院毕业的校友见面,顺便去参观了他刚起步的画廊。这画是收来的其中一幅,画的旁边挂着标题和画家名字。

“那个名字,好像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是。都知道她要找谁,但凡是圈内朋友,她都求他们一定帮她留意这个名字——

“齐天大圣的齐,臻于至善的臻,对不对?”魏哲问她。

是她。

所有落尘被再次点亮。她努力试着留住一颗星。

“她在哪?我怎么才能联系到她?”

“在新疆。可是我帮你问过了,说是她本人没用手机,要联系她,需要找另一个跟他们以前合作过的画家。”魏哲说着,又调侃她,“那画家是个男人哦,你就不怕是齐臻新交的男朋友?”

“不怕,”唐翘楚想也不想,“你把那人的手机号给我。”

“我同学说他到家发给我。”魏哲笑,又补充,“那画家记得好像是……叫龚楠。”

在脑中过了过这生疏却又有那么些熟悉的大名,唐翘楚脑海中突然出现雕塑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

这通语音结束,整个人坐立不安。焦灼地等魏哲快点发电话号过来,却先等到一条消息——

“刚忘了说,这画的名字叫《不可方思》。”

不可方思,《汉广》的原文。她太熟悉不过,因为父亲喝醉了总会背这两句。河汉宽广,无以为舟。父亲惋惜了一生,带着遗恨走的。

而现在,齐臻却用它来画了一支孤孤单单的红椅子,在荒原之中,它好像是在作茧自缚、无从自渡,又好像是在等待着谁。

掏尽灵魂、混着血泪才画出的画,却被盗走冠上了他人的名字。赢回的掌声越响亮,痛苦越深刻。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会继续画下去吗?

这问题唐翘楚曾问过自己一千次、一万次,答案都是“不会”——单是设想“如果是我遇到这件事”,她都觉得如鲠在喉。这种打击对一个画家来说是残忍的、致命的、具有毁灭性的,穿骨带肉,能叫人余生再不愿碰画笔。

但是现在,这幅画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画?”傻仔见她盯着屏幕发呆,从旁问她。

“……一张重要的画。”

“叫什么名字?”

“《不可方思》。”

“原来是情书啊。”傻仔说。

“你也知道它出自《汉广》?”唐翘楚心不在焉地问。原本,《汉广》就是一首求爱的诗。

“什么是汉广?”傻仔完全不在点上。

“那你为什么说它是情书?”

“因为它叫不可方思啊,”傻仔理所当然,“‘知道不可以却还是思念’,这个标题不是这个意思吗?这不是情书是什么?”

在怔了半晌之后,唐翘楚一笑。

傻仔刚想夸她笑得真好看,就见她的注意力突然被来的一条消息吸引去,随后急急忙忙起身往餐厅外走。

“我是唐翘楚。”雕塑的电话接通后,唐翘楚开门见山。

惊讶了几秒钟,雕塑奇怪:“你哪来的我的电话?”

“用了些方法……师兄,求你把齐臻的联系方式给我。”

“给你干什么?”雕塑的语气中有怒意,“又想骗她画画?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害得她差点画不了?她都快为你得忧郁症了!一整年!好不容易才能放下你!”

“……不可能。”

“你说什么?”

“我说不可能,”唐翘楚说,“她绝不可能放得下我。”

听到这里,男人无语,半天才说出两个字——

“魔女。”

“师兄,不管你信不信,画的事我不知情。”

雕塑显然从齐臻那里知道了内情,问她:“你怎么可能不知情?你是谢俊杰的老婆!”

“我妹妹才是,”唐翘楚解释,“嫁给谢俊杰的并不是我。”

雕塑听糊涂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总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唐翘楚继续,声音恳切,“我等了她太久了,我必须要见她!”

男人听到这,在那边叹了一声。

“可怕,”只听他说,“那家伙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