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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277)

只是所形成的黑山联军实在是松散得很,只是为了方便干这一票能统一行事而已,而内部约束力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前两天就已经有一伙提前抵达松阳湖的马贼按捺不住,擅自行动,打劫了一支跨越松阳河、准备前往河西的商队。

这时节还动身去河西的商队,所携带的财物注定诱人。

虽然擅自行动的马贼,有四百余骑,实力甚至比倾巢而出的夜渠山还有略强一些,但没能全歼那支商队的护卫及商旅,让不少人逃了出去,同时还留下太多的痕迹没有处理干净,这已经足以令河西送亲的队伍有所警觉。

河西送亲的车马队原本已经从夜渠山南面的月牙湖绿洲出发,但对松阳湖这边的动静有所觉察后,就没有再继续前行,目前而是往月牙湖方向退去。

而除了往北翼更深的范围派出游哨外,河西车马队还派出使者直驰西羌国,请求援军接应。

松阳湖距离平卢大绿洲足有四千余里,西羌国即便是接受消息派出援军接应,以最快的速度行动,先锋兵马也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有可能与河西的送亲队伍汇合。

现在马贼内部形成两种意见:

一部分人主张直接奔袭月牙湖,抢走河西董氏与西羌国结盟的礼物与嫁妆,大家分掉了事;主张这点的这部分人,都是远道而来参与此事的马贼,他们就想着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

还有一部分人则主张伏击西羌国出援的兵马,之后再去劫河西的送亲队伍。

在茫茫沙海之中,河西送亲队伍即便是仓皇东逃,也要远行上万里才能回到河西的边关,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追击,就想仗着十数路马贼难得有集结的机会,趁着兵强马壮就想干一票大的。而西羌国仓促间出兵增援,难以集结大军,出动也极仓促,他们也确实有机可乘,能在半路进行伏击。

主张这一点的,主要是西羌国附近的马贼,他们在打劫送亲队伍之后,还需要考虑西羌国及河西董氏的血腥报复。

河西董氏距离这边颇远,特别是在联姻结盟事被破坏之后,董氏兵马西出铁流岭,就是侵入金州地界,他们更多还是要考虑西羌国后续可能会有的报复,就想着劫道的同时,能尽可能消灭西羌国的一部分精锐兵力,使得西羌国无力出兵大漠进行报复。

“黑山、姑获山、魔月湖三路马贼,有谁是主张先埋伏西羌国援兵的?”陈海蹙着眉头,问樊大春议事详细情况。

诸路马贼以黑山、姑获山、魔月湖为首,怎么打其实也是这三家说了算,其他马贼更多只能从中分一杯羹,打打酱油而已,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黑山、魔月湖都主张埋击西羌国援军之后再劫河西车马队,”樊大春也是颇有怨意地说道,“姑获山则主张真接劫了河西车马队,大家分掉财物了事。大家名义是奉黑山寇为首,但出来打家劫舍,就是为了财物,何苦要与西羌国的精锐兵马厮杀?”

换作以往,樊大春多半会主张痛击西羌国的援军。

西羌军越虚弱,他们在夜渠山才越自在,但这时候樊大春他们的小命捏在宁蝉儿手里,就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了。

然而眼前的情形,不管怎么打,夜渠山都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随大部队共进退。

“为什么不先劫河西车马队?”宁蝉儿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只要将越城郡主抓到手里,即便消息封锁不住,但只要西羌国主还想努力与董氏的结盟,还想维持平卢王族的尊严,就必然会出兵来救,到时候怎么打、在哪里打,又或许能不能打,还不是由我们说得算?”

“大当家这话却也有道理啊,那些榆木疙瘩怎么都没有想到呢?”樊大春拍着脑袋说道,“我这就去找孔当家他们说这事。”

“也不差今天一晚,”陈海浑不在意地说道,“让他们先吵吵去,明天再说这事不迟。”

宁蝉儿猜测陈海是想给董宁他们多争取一宿的时间,但横撩了他一眼,也没有戳破。

第237章 鹰妖令牌

孤月悬于铅灰色的天穹之下,晒下一片冷冽的月辉,四周皑皑白雪覆盖,仅有稀疏的灌木与胡杨树,努力的从厚厚的积雪下探出头。

松阳湖早就冻得坚实如铁,覆盖冰雪,与茫茫沙海融为一体。

陈海此时身为马贼头目,还能享受着独立帐蓬,将寒风遮挡在毛毡布外面,铺着干燥的草褥子,衣不解甲的躺在干草褥子上,透着帐篷顶上故间拉开的一道缝隙,看着外面迷人的月色。

陈海有时候忍不住想,要是没有无休止的战事,能与心怡之人蜷在这帐蓬里,看着月色迷离,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陈海也不清楚停在五六百里外月牙湖绿洲的董宁,此时此刻会是怎么的心情,这一刻是感到庆幸有机会不用成为宗族的牺牲品嫁入西羌国,又或者肩上背负着董氏一族所赋给她的艰难责任,一心想牺牲自己,促成河西与西羌国的结盟?

这时候,裹着黄褐色罩袍的宁蝉儿掀开厚毡布帘子钻进来。

虽然营地里那些马贼头目不敢太放肆,但陈海敏锐的耳朵还是听到帐篷外传来夹杂着羡慕与调侃的嬉笑声,没有人认为宁蝉儿这女魔头会是他乖巧的妻妾,这一路上宁蝉儿动不动就往他帐篷里钻,旁人则认定他只是宁蝉儿这女魔头玩弄的面首,看过来的眼神既是揶揄又是羡慕。

“你在看什么?”宁蝉儿见陈海翘腿躺在干草褥子上一动不动,也挨过来躺下来,通过缝隙就见外面一片清冷的月辉,什么都看不到。

“看月亮!”陈海说道,有时候他心里也困惑,为何这片大陆,与地球一样都有日月星辰及四季变化,这是天地法则所致吗?

宁蝉儿不觉得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她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特别的清亮深邃,好奇的盯着陈海,问道:“你怎么还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我还以为你趁夜逃走,去给董家妮子通风报信去呢。”

“冉虎看似相貌粗犷,却有成为名将的潜力,他们既然有了警觉,就不需要我再去通风报信了。”陈海平静地说道。

他在伏蛟岭治军,冉虎在他帐前任虎贲校尉有一年多时间,虽然是宗阀子弟出身,性情看似粗犷、不拘小节,却与杜镛、柴裕等宗阀子弟是两类人,都护将府军用冉虎护送董宁西进,也是有考量的。

“即便有成为名将的潜力,也要有命活着回去,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啊,”宁蝉儿虽然言语间还习惯性的冷嘲热讽,但见陈海难得跟她正经的谈事情,也有兴致的坐起来,说道,“现在河西仅有四百余骑精锐护送董宁,西羌国迎亲的人马仅有百余骑,是不是有人居心叵测或暗中跟这边传递消息,都还不得知,不管是冉虎或者是你,都不要想能以四五百精骑对抗上万悍贼。要是董家妮子还不能知难而退,我也猜不透你要怎么解开当前的危局。”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呗!”陈海摊摊手说道。

局势如此错乱迷离,他哪有可能一开始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透彻?

陈海心里想,武威神侯董良及世子董畴,即便想到董宁此行会遇到阻力,大概也没有想到此刻就会有上万马贼精锐聚集,势要破坏河西与西羌国的联姻吧。

他是希望董宁、冉虎觉察到有大股马贼在松阳湖一线聚集后能直接东撤回铁流岭去,但即便是董宁她自己会做什么选择,他也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一切都妙算于心?

“即便我不出现,你也是直奔夜渠山而去的?”宁蝉儿可没有想过这么轻易就放过陈海,说道,“月牙湖绿洲无险可守,倘若他们不东撤,进入夜渠山还能固守待援,但也恰好给马贼围点打援的机会。如果换了你,大概不会被动的去取夜渠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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