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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146)

而听到吴景林嘴里说到“刍容”这个名字,陈海与周钧都微微一怔,互视一眼心里都在想,这刍容应该是池山城死于他们之手的刍嗣明的儿子,贺兰山屈指可数的真传弟子里不应该会恰好有同名同姓的杰出弟子。

武威军与鹤翔军和议已定,太微宗、贺兰宗的弟子在学宫多少还能隐忍着不起直接的冲突,但这个刍容看到他们这几个杀父灭族的仇人,还能不能克制住冲动?

池山城一战过后,其他归附宗族都得到妥善的安置,唯有刍氏,陈海他们想既然已经将刍氏家主刍嗣明都杀了,也没有必要再手下留情,将刍氏族产一抄而尽,奴婢都驱散后,刍氏的成年壮丁也都统统贬为奴兵……

陈海、周钧自然不怕刍容敢在学宫里找他们的麻烦,但想到也要提醒丁爽他们一声,在燕京及往返桃花坞的途中都不能独行,不能落单给刍容找到下手的机会。

……

学宫给参加闱选弟子,都是按照区域安排入宿的馆舍。

西北域十数郡一千五六百闱选弟子,都集中安排石溪两侧的岭谷馆舍之中,故而秦山郡华哲栋在石溪源头的讲经会,大多也是西北域诸郡的弟子过来凑热闹。

陈海他们走到石溪源所在的石谷,一口飞瀑从百余丈高的悬崖飞垂挂下,在山谷里形成一座百余亩的水潭,水声轰鸣,又有流水从水潭东侧的口子溢出,沿着夹于两座低岭间的石溪往山脚下流淌而去。

水潭边比较开阔,这时候已经有上千人聚集在这里,都准备听秦山郡华哲栋等明星弟子讲经论道。

西北域诸郡,河西就有三百弟子,是最人多势众的,陈海看到水潭边有些熟悉面孔,还真不怕贺兰宗的弟子这时候敢在学宫找他们惹是生非。

第123章 坐而论道

陈海与陈青、厉玉麟、吴曜等人走到石谷里,在人群外找了一株上百米高的古柳树荫下而站,看到众人所围的水潭边有一座石台高出,约有二三十步见方,仿佛天然而成的舞台,依主次放置有十数张矮几,想必就是讲经之地。

此时坐在主位的是一位身穿黄衫的青年,虽说石台距离飞瀑有一段距离,但瀑布水势极大,流水飞溅,仿佛玉纱流云,形成一层水雾将石台也笼罩在内,但到黄衫青年的头顶却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水雾往石台两边分开。

看不出黄衫青年有祭用什么法宝,但凭这一手神通,还是能将气势装得十足。

董宁、杜镛、冉虎三人,作为太微宗参加闱选弟子的代表,正与其他十一人分坐石台的两侧,正一本正经的听黄衫青年说着什么,有时候会插嘴,与黄衫青年辩议一番,更多时候是十数人相互辩驳。

坐在董宁正对的青年没有注意到陈海他们走过来,阴戾而凌厉的眼神,正在董宁等人身上打转,看他相貌与死于丁爽刀下的刍嗣明有五六分相肖,陈海猜他便是贺兰宗的真传刍容了。

与刍容身穿同一种天青色道袍的青年,眉间有一颗痣,腰间系着一柄黑鞘剑,想必也是与刍容同出贺兰宗的赵诚。

赵诚有辟灵境巅峰修为,刍容仅有辟灵境中期修为,但陈海猜测能坐上石台上,都应该已经掌握道之真意雏形了,那就不能纯以修为境界去判断刍容的实力。

陈海跟周钧笑道:“看来能走上石台而坐的人,也是要有一定资格的,其他弟子都只能在石台下、水潭边听他们谈经论道了。”

吴景林没听出陈海话里的讥讽,接过话头说道:“却也不然,要是有哪位师兄弟抓住华哲栋的破绽,上台辨义,说得华哲栋无言以对,自然可以将华哲栋赶下石台,坐上主位,接受别人的挑战了。”

吴景林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珠子在陈海、厉玉麟、解文蟾等人脸上打转,希望他们这几人能有勇气上台与华哲栋辨析经义。

“这就是坐而论道的文比?”陈海想到当初在栖云岭被董宁追着要论道文比的情形,不禁莞尔一笑,但他这时才没有兴致上台出这种风头。

“听紫菱说陈师兄相貌粗犷,但才思便捷,谈经论义口如悬河,真不上场一试?”吴蕴乔看过来笑问道。

一路走来,吴蕴乔话也不多,给人小家碧玉的温婉之感,一点都不张扬,性情要比陈青温顺得多,却是吴氏嫡支一脉最为出色的女弟子,年纪比陈青还要少一岁,就已经是辟灵境巅峰修为,却也是有望问鼎春闱青雀榜的人物。

刚才一路走过来,吴景林唠叨个没完,吴蕴乔却也跟在陈海他们身边,饶有兴趣的听着他们说话,反而吴曜讨好陈青,跟厉玉麟、解文琢、解文蟾走得更近一些。

“……”看到吴蕴乔俏皮的笑问,陈海也是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哪有资格去献这个丑?”

吴蕴乔说得委婉,但陈海绝不会相信苏紫菱会说他什么好话,朝苏紫菱看去,她的眼神也心虚的闪躲开。

陈海知道学宫所藏典籍要比太微宗都要丰富得多,这也是他此时参加闱选的最大动力;春闱青雀榜排名,在他看来都只是虚名,没有实质的奖励不说,而他想保住身上的秘密,就要保持低调,尽量不去引起道胎境老怪们的注意。

他怎么可能有心思去争这虚名?

不过,陈海见石台上十数人都触摸到道之真意,心想他们在修行上总归是有一些独特心得的,便也耐着性子听下去,但两炷香的工夫,又觉得索然无趣。

包括董宁在内,石台上十数人所谈玄理看似高深莫测,却又刻意避免涉及各家的玄法真诀,所讨论的内容自然是空洞得很。

陈海之所以没有打哈欠,主要也是看出石台上十数人看似在辨析经义,实际上隐然分为三派,以辰舌代剑,彼此攻防。

秦山郡的华哲栋、贺兰宗的刍容、赵诚等人,以及太微宗的董宁、杜镛、冉虎,他们不仅有希望跻身春闱青雀榜前六十名,也都是这次西北域参加闱选近两千弟子里的佼佼者。

听吴景林介绍,秦山郡问秦宗除华哲栋外,还有两位坐上石台上的人物,都是跻身春闱青雀榜的热门人选。

西北域十数郡,位列三十六王侯之族的强藩,除了掌握武威军的董氏外,还有掌握鹤翔军的黄氏以及掌握武藏军的华氏两家;华哲栋就出身华氏,问秦宗也是华氏在秦山郡所控制的宗门。

十数弟子在石台上,实际隐约分为太微、贺兰、问秦宗三派,以唇舌代剑以争高下。

虽说武威、鹤翔两军已经和议,但刍容、赵诚等与武威军命脉相连的贺兰宗弟子,心里的屈辱感难消,更何况此前大战,鹤翔军被歼灭的十万精锐就有贺兰宗弟子的亲朋好友,这个仇恨不是一纸和议就能那么容易化解的。

所谓的讲经会,刍容、赵诚走上石台坐下,满心就想着在上千西北域弟子面前,灭董宁、杜镛、冉虎三人的威风,因而也是处处都针锋相对。

倘若以刍容、赵诚二人,纯以口舌之利,也未必是董宁、杜镛、冉虎三人的敌手,但华哲栋等三人代表问秦宗看似中立,实际上处处都偏帮刍容、赵诚。

他们不断打散董宁、杜镛、冉虎他们辨经析义的节奏,而在刍容、赵诚处于下风时又主动将话题岔开。

董宁、杜镛、冉虎开始还能撑住,但渐渐言语就无法周全,漏洞频出,被刍容、赵诚抓破绽百般攻击,这时候华哲栋他们又坐山观虎斗起来。

看到董宁那张娇艳无端的粉脸都微微沁出汗水来,陈海都禁不住摇头叹息,与周钧说道:“鹤翔军被河西压得喘不过气来,武藏军及背后的问秦宗必然要暗中助贺兰宗一把,明摆着对方人多势众,越城郡主他们还偏偏跑上台找这个不痛快……”

谈经论道、辨经析义就是如此,董宁、杜镛他们出现一个漏洞,慌乱了阵脚,被对方紧追不舍的质问,接下来就会处处漏洞,想再继续拖延下去,处境将更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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