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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天无痕(116)

陈青是随骑营出发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因此而震惊到极点,马蹄如低沉的擂点敲打着大地,三千余骑黑压压的身影,仿佛洪流般淌过雪地,往五百里外的池山城席卷而去……

……

盐川府城凌晨时分攻陷,但鹤翔军的北线兵马并不都集中在盐川府城。

在看到盐川府城都没能坚持一夜就陷入,驻守其他城池的鹤翔军自然也就无心恋战,但这样的危厄形势也不容他们观望、迟疑,盐川府城的溃兵或还在与武威军的前锋兵马缠杀,地方武备还想着家小都在城里或附近的乡寨,即便想逃,也要会合家眷再说,自然是一片混乱,但附近十数城垒的鹤翔军守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弃城南逃。

成千上万的溃兵,很快就淹没雪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那些精锐骑兵或有修为在身的孤身玄修,崎岖山岭对他们的阻碍极小,他们甚至要避开拥堵的驰道,直接在雪地里奔逃,也是绕池山城而走,不会钻进池山城这只大口袋里来。

而有些有修为在身的玄修,本身就是鹤川岭以北的豪族出身,拖家带口,还带着大量的财物驾车乘马上路,就只能走驰道南逃。

池山城两翼的崎岖山岭,就像是挡潮的大坝,将南逃的宗族、难民以及弃城南下的普通溃兵,都往池山城里拢来。

陈海前一日借清理驰道的名义,派出池山县守兵,在县境北部设立岗哨、栅墙,将驰道封堵住,丁爽天亮前也假装一切都正常赶到北部哨岗视察,但明眼人都能从惊天动地的巨大动静里猜测到盐川府城失陷,在县境北部驻守的二百多刀弓手顿时间心就慌乱下来。

丁爽赶过来,虽然令局势没有立即崩溃,但形势也绝好看不了多少,丁爽除了反复强调援兵即将赶来,还有就是反复强调刀弓手们,他们的家小多在后面的池山城里,他们不能轻易弃城就逃。

天亮之后,池山县境北部就已经聚集了上万的逃难民众、乡族及溃兵,而站在高处甚至能看到大股溃兵逃窜过来的身影。

丁爽知道这时候凭借二百多人心惶惶的县府刀弓手,根本不可能将人潮挡住,而一旦刀弓手先行崩溃,局面将更难看,那他就只能带着两百多刀弓手徐徐后撤,这时还能勉强维持住阵脚,不立时发生哗变。

池山城嵌入山峡之中,贴着城墙两侧虽然都有羊肠小道,但已经被堵死,就只剩下贯穿南北城门的中央驰道。

丁爽退回到池山城,池山城这边,也已经照着计划,将北城的守兵都撤了出来,计划放任逃难民众及溃兵进城。这也是陈海用计最凶险,也是最能建立奇功的地方,就要利用地形,将大量南逃的溃兵、乡族都拢到池山城来,然而一举歼灭。

昨天城里多处失火,虽然已扑灭,但留下大片的废墟,还有数处正升腾着黑烟。

民勇以及提前撤回来的池山县守兵都集中到南城门内侧。

南城门已经关闭,在南城门前放置大量的栅墙,防备溃兵冲击。

民勇及池山县守兵都集中在南城门两侧的城墙及城下,城楼及两侧的登城道则始终处在寇奴兵的控制之下。

陈海他们只有六七十人,只能有效控制城楼两侧四五十米长的一小段城墙,但他已经提前将十二架床弩都集中到南城楼之上。

午前进入池山城的难民、溃兵,已经黑压压一片,将城里纵横几条街巷都堵满了,但也因为车马极多,以及陈海事前挖开街巷、推倒房屋,有意制造大量的障碍,使得真正能聚集到南城门前哗闹的溃兵,还不至于失控。

进入池山城的溃兵来源复杂,陈海、吴蒙、周钧他们再站出来,就容易被戳穿身份。这时候丁爽作为池山县尉,就站出来慌称鹤川岭方向援兵星夜将至,他们是奉命镇守池山城,以保证池山城以南的驰道通畅。

他们只是堵死池山南城门,并不禁绝难民或溃兵从两翼的山岭逃跑,起初还是能将闹事的溃兵堵回去。而要有一丝可能,诸多难民也不想背井离乡逃难,听到还要希望,也能保着一丝幻想暂时停留在城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从盐川府城南逃的溃兵,进入池山城后,溃兵及难民的情绪加倍恐慌起来,退出北门,从两侧的崎岖山岭翻越又太艰险、缓慢,在一些宗族子弟的鼓动下,大群的溃兵就开始动手推开堵道的车马、碍障物,举着刀兵冲到南城门前,作势要将封堵城门洞的栅墙推开!

“嗖嗖嗖!”

丁爽反复的劝慰无用,迎接这些哗闹溃兵的,就是无情的箭雨。

第97章 指鹿为马

无情箭雨射下,留下十多具尸体,虚张声势的溃兵,屁滚尿流的慌忙后退;还数十被射伤的溃兵,一屁股坐在栅墙前惨声哀嚎或破口大骂。

普通的溃兵还不足以惧,一来没有什么修为底子,二来已成惊恐之鸟,稍稍施加压力,就会崩溃,但也有一些逃将,想将所部兵马带回到鹤川岭,此时被堵在池山城。

也有些宗门玄修,率领宗族子弟、私兵及大量的财物想通过池山城南逃。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麻烦,手里掌握有组织的武力,也更清楚形势,知道鹤川岭难有援兵能遏制武威军进击的脚步,他们暂时摸不清楚情况,还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站在后面拼命的鼓动那些已成惊弓之鸟的溃兵往南城门冲来。

这些人暂时还按兵不动,但动起来,才是真正麻烦。

“这形势不大妙啊,陈校尉喊我们过来,要做什么?”

这时候丁爽照着陈海的要求,将池山县守军相对可告的十余武官都召集过来。

城楼两边城墙上的民勇已经开始慌了,这些武官们都蒙在鼓里,但也有些坐不住,随丁爽赶到城楼下的十数人,都巴不得陈海立时下令打开城门。

他们不仅仅怕失去控制的溃兵冲上去,更怕援兵不能及时赶到,他们留守池山城的人马,也是小命难保。

“援军入夜前必到,就算生出意外,本将也会死战街头,保证诸位家小都能先出城去!你们这些鸟货,就不敢为家小一战?”陈海抓住寒霜战戟,冷冽目光有如刀子似的从诸武官脸上剐过去,压着声音问道,“要不然,我此时就打开城门,看你们的家小都在城下的藏兵洞,有几人能不被乱兵冲散?”

陈海这时候将凶烈的獠牙微微露出来,不再介意让这些武官知道,他们事前集中到城下藏兵洞的家小,就是迫使他们死守城楼的人质。

这时候站在城楼上,陈海能看到有些逃将与南逃宗族,在城里有联合的迹象,同时他们还在收拢更多的溃兵,想一举将南城门冲开,打开南逃的通道。

除了齐寒江三十余寇奴外,陈海还要丁爽将这些武官召集过来,就要他们组织一批民勇健锐,随他到城下结阵,抵挡溃兵的冲击。

仅仅占据城楼用弓箭床弩攒射,还无法将那些盾戟溃卒完全封挡在栅墙之外,他必须要组织人手到城下结阵,抵挡溃兵的冲击;他们才六七十人,城上城下都要兼顾,兵力太紧缺了,只能从民勇中借人。

城楼是控制南城的中枢,不能让民勇与池山县守兵随意进入,一旦被他们发现异常,闹出哗变,整个局势都会崩溃,不再受控制,但是陈海此时决意将一部分民勇胁裹到城下结阵,即便这些民勇发现异常后哗变,陈海也能将他们送到溃兵乱卒的刀戟之下杀死。

民勇与池山县守兵,再精锐都有限,面对十数于倍于己、还在源源不断增加的溃兵,都吓得脸色惶惶,但在丁爽等武官的驱赶下,他们被迫拿起刀盾,在陈海他们的两翼侧前方结阵。只有那些武官想到妻儿家小就在身后的藏兵洞里,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刀敲脚踢,提醒民勇排好阵列。

民勇的战力很多,陈海不指望他们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主要是让他们在侧前翼结成斜线盾阵,将长枪从护盾的空隙间支出来,压制溃兵冲击两翼的可能,而陈海率齐寒江等三十余寇奴,则手持盾戟背依城门洞、居中结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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