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赵衡的寝室,立夏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了。
“陷害公主,累得立秋和立冬都没了命,这人就算是个三岁幼女或者是八十老妪,我也要她十倍还回来。”立夏沉着脸,轻声说道。
立春瞥她一眼,虽未附和,但神情却也是如出一辙的冷。
而寝室里,赵衡面上的笑意也淡了。
她朝始终未发一语的绿九歉然道:“我这几个丫头,平日一直没拘着她们规矩,方才误会你,叫你受委屈了。我代她们向你配个不是。”
“公主言重了,奴婢担待不起。”绿九忙恭声回道:“两位姑娘护主心切,公主亦待她们披心相付,奴婢看了只觉羡慕,并不觉委屈。”
“羡慕?可我看你的言行,不像是打小为人奴仆的,怎么会羡慕?”赵衡歪头问。
绿九的言行,虽挑不出什么差错,可她的手细嫩白皙,不像一双下人的手。
而汴京城中,主仆阶级森严,可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会拿身边的丫鬟当小姐来娇养。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羡慕几个丫鬟作甚。
绿九愣了愣,方低声答道:“回公主,奴婢却非打小为人奴仆。奴婢家原本家住临安巷,汴京城破当日,因父兄抗敌不降没了。城破后,母亲不甘为人奴仆,便随父兄去了,只留奴婢一人,被打发到将军府去了。因奴婢粗略识得几个字,将军便留我在外书房伺候。”
之后,赵衡被沈惊松从弦月庵接出来,安置在公主府,缺个伺候丫头,张显便派了她过来。
这一点,前两日绿九已同赵衡说过,她便没提,只道:“奴婢家中并无姐妹,刚才看公主与两位姑娘这般情谊,虽为主仆却如姐妹,奴婢想起如今处境,才忍不住羡慕。”
她说这些话时,因是低着头,赵衡看不清她脸上神情。只从刻意压低的声音可听出,她话里分明藏着一丝小心的悲恸。
国破家亡亲友凋零之痛,不止是赵氏一族汴京城中高门世家,还有许多平民百姓,同样也遭受了。
赵衡胸口一窒,她原本还想再试探绿九,眼下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沉默半晌,她方压下心头郁气,温声道:“不必羡慕,你如今既然跟在我身边,往后在这公主府里,也同立春立夏一般,无需拘着,在我跟前也不必这么多虚礼。说起来,其实我与你,都是一样的。”
绿九将头埋得更低了,依旧语气恭敬地道:“谢公主。”
赵衡见她如此,便不再强求。
她们终究是相处时日短,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性子,都不敢披心相付。
……
有立春立夏在,公主府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而赵衡也嗓音也逐渐恢复以往的清脆,整个人的精神气也跟着好了许多,不再郁郁寡欢死气沉沉了。
这期间,沈惊松上门来过一次,之后便把她院里的守卫悉数都撤到了外头。
她可行动的范围,便也由寝室扩大到整个公主府内。
赵衡这才信了绿九所说的话,沈惊松安排那些守卫,确实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怕她又寻死,人多盯着才安心。
只是,她仍出不去公主府。
好在立春和立夏倒不受限制,可随时自由地出入公主府。wWω.㈤八一㈥0.CòΜ
但立春伤了右脚,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她平常看似温和,实则内里是几个一等侍女里最骄傲的,如今身上有疾,哪肯外出招人注目。
若非必要,别说是踏出公主府,就是在公主府里,她除了守着赵衡,就哪也不去了。
而最是跳脱呆不住的立夏,因平白遭了这一劫,性子也沉了下来。她说不偷懒要勤练功,也真的做到了。
每日天未亮就起来操练两个时辰,午时歇息时,她去找府里的守卫过招,夜里睡前还要再打一小时拳。
立春都忍不住笑她:“咱们府里的懒夏,要变成勤夏了。”只是她笑了一下,便又笑不出来了。
懒夏这外号,是从前立冬取的,但立秋最爱这么叫立夏,逗她玩。
立夏显然也想到了立秋和立冬,操起手边的红缨枪又去找人过招了。
赵衡看着这两人的变化,想起立秋立冬,心下哀恸,面上却不显,只耐心等着沈惊松那边什么时候查出陷害她的人是谁。
好在沈惊松说到做到,承诺五日内会查出来,到了第五日那天上午,他上门来,告诉赵衡,他已查出来陷害她的人是谁了。
只是上门来告诉赵衡这个消息的,除了沈惊松,还有张显。
“已查出是谁陷害的我?”赵衡轻声问道,“证据确凿吗?可别又诬陷了好人。”
她最后一句,明显是意有所指。
张显脸色顿时一黑,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又忍了下来,神情难堪的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