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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524)

许伯当。

杨尚微微一惊,倒也有抑不住的兴奋,双眸在那瞬间闪出雪亮的光芒。

这当儿,无数兵甲整饬刀戟如林的甲士涌出岭口,当中一骑黑甲黑盔。

许伯当容貌秀美,然而长年甲胄不离身,即使署理政务也是如此,脸庞让铸着精致铭纹的凤首翼冠遮去大半,极少有人能看到他的真容,双眸里寒冽的光芒让在数百步外的杨尚犹感到骨子里透寒气。

许伯当成名已久,虽说时运不济,东海遇挫后,每况愈下,直致退出白石,投奔南平,但是他仍是中州有数的名将之一。

岭口涌出的步卒甲士不下于三千众,杨尚任是骁戾,也不敢仰攻冲锋。

许伯当人在祁门,元矗真是铁了心。

杨尚不敢轻进,挥军稍退,退到右首的丘山之上。残丘与谷道相隔三四百步,高不过百尺,但是再退只能退到谷道口了。

杨尚原以为敌军会示之以弱,可以借此机会,率领一千精锐先攻下青阳岭的外岭,站住脚跟,将两营将士一齐调进来。

冯远程率骁卫军主力即将从泾邑出发,杨尚可不怕与敌军在外岭打一场硬仗。

未料许伯当不予他机会,此时亲自率领优势兵力压来。班照邻在谷道也看出异常,忍痛策马过来,说道:“许伯当知道我军进入祁门之心迫切,欲诱歼我军。”

泾邑与祁门直程相距不足百里,但是山道盘旋,将近三百里,其间还有许多山道开在绝壁之上,现在春水未涨,深山之中还有许多谷壑涧道可供行军。

这条谷道开在弋阳山中,出谷道,越过青阳岭,就是祁门谷地。

祁门属于新昌邑,曾筑小城,周围不过里许。霍氏侵荆,城池毁于战火,周围的山民见逐,霍氏无力新筑城池,在此设亭驿烽火墩,以为边防。

弋阳山最西侧的山峰与青阳岭的外岭相隔四里,间立残丘十余,丘山间涧水淙淙,若能攻下青阳岭的外岭,此间可藏数万雄兵,与祁门谷城对峙。但是首先要攻下青阳岭的外岭才行,许伯当看透这点,重兵压来,只让江宁每次通过谷道送入少量的兵力,可谓阴毒得很。

杨尚啐了一口唾沫,说道:“江宁谋荆北,不是朝夕之念。”窥了一眼远处正往这里接近的敌军,脸上却无一丝的慌乱,让随扈取来地形图,两手各执一端,缓缓展开,说道,“南平绝没有如此详尽的地形图。”

此图以丹青深浅以示山势水脉,一条曲折黄线横穿其上,正是泾邑至祁门的山道,然而丹青所示的巨大山体之间还有许多褐色的细线蜿延,这些则是荆山之间的水线。

深山绝壑之中的溪流不能行舟,但是却代表着藏在深山间的可能路线。

杨尚一边端详地形图,一边又举目远眺,拿周围地势与图形对照。荆山虽然险峻,但是最高峰不过千仞,进入此间绝不止一条谷道。

杨尚徐徐将地形图卷起,转身对班照邻说道:“祁门之战,将是与南平的首度大战,我便在这里等候冯将军领兵过来。你退入谷道,派人将消息传回泾邑,谷道口用高盾、长矛、陌刀相守,先让前面的将士把弩箭都送到这边来,敌军将首先将谷道口与这里分开。”

这里将有硬战,班照邻伤势未愈,也不与他争守残丘,让左右扈从将各自的箭囊都解下,策马返回谷道。

后传 月冷光下舞西州

第零章 青凤纪事

青凤历十五年,河西都护将军魏禺领兵出阳关,征柔远、伊吾,车师后部先附后叛,致使河西都护军伤亡逾万。魏禺屠车师后部一族六万众,帝震怒,释其兵权,令其归京自辨。魏禺东归中州,途遇拔野部千余众越峡口山界,洗掠居延。魏禺率精卫剿之,俘五百众,于居延泽东畔屠之。帝闻之,令其自隐其地,不使归中州。

方肃继任河西都护将军,于天山东南麓、伊吾城西南百里处,建休屠城,上表言事:上将军雷霆手段,西州诸族震慑,然受高昌残王沮渠烛武唆导,集兵高昌、柳中,以拒我西征大军。此时敌力合,不能分之,可暂待数载,再取高昌。

帝不纳其言,令其领军西进。

十七年九月,河西军败走柳中,于星星峡遭围歼,全军一万六千众,无一生还。

帝悔之,令蔡景略重组河西军,避守沙州、晋昌、张掖等地,暂消西进之心。

二十二年六月,游牧浚稽山两麓的车突部归附,安西军收复柔远、伊吾两城。

二十六年十月,河西都护府折冲都尉将军应荇收殓葬身星星峡一役的原安西军将士尸骸万余具,使归中州。帝出中京城,以泪相迎。

三十一年,中州名将蔡景略灭高昌国,高昌王沮渠烛武率残族越天山,败走精河。青凤王朝于高昌建河西郡,下辖高昌、伊吾、沙州、晋昌、张掖诸邑。强大的中州兵马首次踏上西州大地,西州诸国咸皆附焉。

与中州相别,西州泛指安息以东、高昌以西之间绵延万里的广袤地域,其间分布大少数十个城邑国家,大国城邑数十座,丁百万,带甲数万;小国独城,丁万余,带甲千人。

青凤王朝崛起于中陆的同时,西州以西,被世人称之为西陆的大地上同样有一个强大的王朝在崛起,那就是信奉韦斯神的宗教王朝阿拔斯。

第一章 河西奴兵

河西郡兵力匮乏,不足以守郡土,更不用说开拓疆土。河西都护将军蔡景略上书内廷请编仆营。仆营之兵粮资薪皆出自河西,无需内廷分忧,内廷允之。蔡景略征罪族十四岁以上青丁两万余人,编河西仆卒十营,世称河西奴兵。

夕阳欲坠,残云似血,在远处青黑色的山脊之上肆意流淌着。

残垣之外,数株胡杨的残干在噼哩啪啦的焚烧着。

迦叶箕地而坐,背抵着残缺的土垣,听着垣外一阵紧过一阵的蹄声,胸腔里的心脏给无形的手紧拽着,几乎不能呼吸。

无论经历多少场战斗,还是不能坦然的面对死亡的威胁。一千余名跋野部的骑兵将残堡团团围住,迦叶泛起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说是残堡,其实只剩下外围的一道土垣,沥浆夯土,此时已崩缺不堪,几乎寻不着完整的堞口。

四百名河西甲士出去迎战,最后只余百余人逃回来,残堡里只剩下五百余名仆营步卒依靠半人高的土垣与敌周旋。无论装备还是素质,仆营步卒都无法与河西甲士相提并论;若非畏惧残堡里的五十张射程三百步的六连发角弓弩,骁勇冠西州的胡骑早就冲进来大开杀戮。

只是弩箭总有用尽的时候,现在只有寄望于援军能在弩箭用尽之前赶来。

数支乱箭穿过头顶,钻入眼前的土里,只余半截箭杆连着箭翎急剧震颤着,发出嗡嗡声响;就像前年在燕然山听到的翼风鸟群飞的声音。

一支利箭钻入一名军士的大腿内侧,血液迅速濡湿他身下的干土;军士的眉头拧到一处,咧着嘴猛吸气,见迦叶望过来,忍着痛,嘴角上牵,哆嗦着,笑得十分难看。

迦叶箕手去抓身边的胧月弓,手指触及弓臂,弓臂上金属纹泽所特有的细腻微凉的触感缓缓流入心间,那因恐惧而黯昧不明的心神渐渐明净起来,犹如白山之上的皎皎星空。

白山,山如玉垒。

巍巍壮哉之白山闪过迦叶的心神。

迦叶从箭囊里抽出一支利箭,凑到嘴边,细细舔了舔箭尾的翎羽,吸了一口气,身子猛然翻过去,抬头之际恰跪在堞口,箭已搭在弦上,引弦而发,箭如幽光浮掠而去,钻入一匹黑色骏马上的胡人胸口。

那名胡人坐在马上左右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倒,黑骏马踢蹄长嘶,掉头往回奔去,缰绳还在那名胡人手里紧拽着,尸体过处,扬起一片飞尘。

众人见迦叶又是一箭放倒一名胡儿,起了一阵欢呼,间杂几声尖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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