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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482)

褚文长冷哼一声,说道:“江宁尚无能力侵东海,只是徐汝愚其谋不小,不可不防。”

张季道深以为是的点点头,说道:“徐汝愚在越郡故布疑阵,让人心忧啊。”

褚文长说道:“徐汝愚北上途中,将越郡名将樊文龙收至麾下,确出乎世人意料,越郡之战也就没有悬念。樊文龙未有寸土之功,就高居青凤卫统领之位,为徐近臣,徐汝愚的用意自是笼络樊族。越郡战事停滞,大概是樊彻与徐汝愚正谈论条件吧。樊族归附,祝氏残族那还有什么抵抗意志?”

“文长也以为樊彻会最终屈服?”

褚文长点点头,说道:“樊彻归附,徐汝愚必将樊族所属的兵马调往他地整编。”

万嵘闻言一惊,说道:“樊族降,可直接开赴战场的兵丁不下五万,徐汝愚果真有意在冬季组织广陵战事?”

“新降之军,没多大士气可言,徐汝愚不可能将新得五万大军直接调到广陵。”张季道口里否定万嵘的猜测,心里的担忧却不比万嵘少一分。徐汝愚善在战事中重合兵力,如果要将樊族投附的兵马整顿成唯江宁马首是瞻的精锐之师,大概进行一场战争最为便捷了,“或许徐汝愚会将新附兵马调到历阳西部,徐汝愚对容雁门甚为顾忌。”

“想知徐汝愚的意图却也简单。”众人看向褚文长,却听他说,“只要我等加紧攻打彭城,江宁必有所行动。”

陈敬宗说道:“却有什么关系?河水冰封成即,敬宗以为应从彭城撤军,予伊氏喘息机会,好阻呼兰铁骑南下。”

张季道脸色一沉,轻斥道:“彭城是北方进入淮水水系的门户,彭城不在东海手中,便如门庭大开。攻下彭城,只要一支精锐在此镇守即可,其余大军则可南下支援陈都督,扼杀徐汝愚的野心。”

陈敬宗忿道:“江宁之所以在南境集结重兵,乃是要我东海放弃对彭城的攻势而已,异族相侵,当同仇敌忾,而非趁火打劫,敬宗实不知督帅居心为何。”说罢,掉头径直离去。

张季道脸色阴沉,盯着陈敬宗的背影,牙咬得直响。

万嵘骂道:“这匹夫,恁相信一个三番数次谋算我东海的竖子?”

褚文长说道:“竖子能与杀父之仇谋事,心性忍狠,常人不及,当为东海大患。”

张季道微微一怔,却想到褚文长说的是伊翰文杀徐行一事,徐汝愚却不思报父仇,而是数次与伊翰文共谋,东海战局如此,现在兵压东海,也是助青州也。张季道微微一笑,却不说什么。

万嵘却说道:“徐汝愚能认吴储为父,还有什么不能为也?”

褚文长让万嵘的话挑动心结,恨恨哼了一声,没有应他的话。

灞阳城下脱逃的五儿之所以家破人亡,拜吴储、伊翰文所赐也,褚文长、田文光其时年岁较长,仇恨之心不随岁月减淡,对徐汝愚的恨意却是由于数年被闲置的怨意所滋生出来。倒是子仲南、葛静其时年幼不记事,长成之时,欲立功名,随方肃一同投归江宁。

陈敬宗忿然离去,走到大营北门,心里怒气始缓解下来,心里又微微后悔,张季道虽有大才,心胸却不广,虽能掩饰,但是记恨犹深。自己如此冲撞他,他心里不想啮噬了自己才怪。

彭城战事以来,陈敬宗与曾益行等人率领五万营军精锐参与其中。彭城为青州南境门户,伊氏经营多年,城固池深,又驻精兵,攻打得相当辛苦,军队减员相当严重。张季道学江宁在仪兴实行军屯之制,提供屯丁迅速补充伤亡的空缺,所缺的中低级将职也直接由屯尉补任。初时尚不觉得如何,待到发现时,才发现为时已晚。

陈敬宗有意领兵南下,心里也不知真正能带走的兵马还剩多少。若听从张季道的命令,不知还要死伤多少条人命才停下别有用心的攻城。

陈敬宗倒也不怜惜生命,只是城中折损的尽是陈族精锐,让人心痛。近年来,张季道的野心愈来愈盛。徐汝愚集结重兵于广陵,陈预调北线兵马南下,张季道率诸将公然无视军令,按兵不动,宛陵方面却静寂无声,张季道不仅夺取彭城大营的绝大部分兵权,还在东海内部获得与陈预分庭抗礼的地位。

陈敬宗心有忧虑,然无人可叙说,抬头望了苍穹之上流卷不休的轻云,轻叹一声,敛起眼里的无限落漠。

待陈敬宗返回军营,却听见升帐的鼓音从大帐方向“咚咚”传来,心里一惊,抬头望着卫叔微领着一队甲士在营门相候,大声说道:“督帅升帐,请陈将军速去大帐相见。”

督帅升帐,诸将闻鼓聚集,十通鼓毕,未至者责杖。

若无异故,陈敬宗自然会闻鼓前往,张季道却派卫叔微领人来邀,其中用意不言自明。陈敬宗目光越过卫叔微与甲士,落在自己营中,却见手下两员统制偕十数名营尉皆在营中校场之上,想必已知晓变故。陈敬宗见他们眼里有着旁观者的漠然,长叹一声,定睛望着卫叔微,说道:“你也觉张季道是可托之人吗?”

第七章 世家之子

卫叔微与徐汝愚在沂州见过一面,初时由张仲道、席道宁、卫叔微三人主持行刺伊周武之事,众人惴惴,心知此行维艰。徐汝愚甫一露面,士气便是大振,好似理所当然的由他来主持行刺之事。

最终参与行刺的五名高中,除了徐汝愚、张仲道、席道宁,还有就是襄樊会的邵海棠、许景澄,卫叔微、陈敬宗身手不弱,但被安排为饵,吸引伊族的势力。

虽然不能在沂州行刺中一举名闻天下,卫叔微心里微有怨意,但是不能否认任谁来安排沂州行刺,都无法比徐汝愚做得更好。

东海变乱,卫家首当其冲,宛陵府全境最先沦丧,却也能明白公良友琴与许伯当图谋东海之策的精妙,徐汝愚援以后手,仍能徐徐扳回东海厄局,雄才大略,世人难及。卫叔微每与大兄卫伯涯提及,都忍不住要喟叹许久。

东海战局之后,徐汝愚放弃雍扬权势,卫叔微初以为徐汝愚与其父首俊徐行一样,无视尘世间的权势、富贵。然而从商南对峙、《置县策》之事以及徐汝愚在清江逐渐崛起,直至徐汝愚重新收回雍扬权柄,卫叔微恍然间明白过来,这一切似乎都在徐汝愚离开雍扬之前所设的局中。

以及随后所发生的南闽会战,越郡战事,都未逃过这个局的范畴。

徐汝愚在解开东海危局的同时,似乎又给东南设了一个局,当迷局逐渐掀开,卫叔微看到徐汝愚逐渐走上东海霸主的位置。

无论如何,徐汝愚逃不过始乱天下的罪责。

徐汝愚用一个始乱天下的骂名却换来东南千里沃野,如今又对东海虎视眈眈。

如此的雄才大略,对于不熟悉他的人,感觉未免有些可畏了。

毫无保留的交出兵权,却不是世家所熟悉的做法。信赖张季道?卫叔微心里暗暗想着,只怕未必,但是张季道能更多的保持东海政权的结构,让人安心一些。

这其中种种,卫叔微怎会与一个即将失势的将军当众提及?

陈昂离开宛陵,只怕要在江宁与东海分出胜负之后,才会再度踏入尘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陈敬宗不过次宗之子,在陈氏宗族中,地位比陈子方还不如,只因是陈昂的弟子,在军中握有实权。陈敬宗恪守陈氏子弟的向份,政见却与陈预多有不合,又与张季道多有磨擦,本就是理应被牺牲掉的人物。

徐汝愚在宛陵时,有两人得他亲授军略兵法,一人便是现在江宁行辕总管、武卫军统领卫将军张仲道,还有一人便眼前的陈敬宗。陈敬宗才略不及张季道、褚文长等人那般纵横,但是军略兵法圆通自足,极少有破绽露在别人眼中,徐汝愚离开东海之后,陈敬宗积功由骑营营尉升至统领两万余众的总制将军(相当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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