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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451)

与此同时,容雁门开始将囤积夷陵的兵马、物资向江关调动。在巫人立攻青城不下的第八日,容雁门亲率两万水营从下游仰攻白邑城。白邑乃渝州前屏,容雁门攻渝州,需先取白邑。白邑城位于平行峡谷之内,城与山势相溶,镇锁水道,城外江畔隘道险峻狭窄,车不方轨、马不并驱,若夺白邑,唯有从水道仰攻。从湍急有如奔马的水面上仰攻险峻的白邑城,困难之极实难想象,容雁门为了使攻城的战舰停在白邑城墙下的江面,便费尽心思。攻城三日,坠入江心葬身鱼腹者高达八千众,毁于檑木滚石下的战舰将近半数。

巫氏家主此时才明白奇袭青衣城的那一千人并非出自谷家,而是容雁门的前哨精锐。南平地广千里,带甲百万,挑选一千精锐越过北天岭天堑虽不是什么易事,却也不是办不到。巫人立却未料到越过北天岭的南平精锐战力高达六千众。

渝州城位于平行峡谷的口子上,江水、陵水在城西南相汇,出了渝州,沿着陵水往北第一座城池就是小城青衣,而白邑是则是渝州沿江水下去的第一座城池。两城距渝州城都不足五十里,只是渝州城与白邑城之间临江隘道只容匹马通行,来往依赖于水道,而渝州与青衣城之间地势开阔平易,既有陵水相通,又有通衢相连。

容雁门攻下白邑城,就能将通过水路,将一部分兵力转运到陵水之中,送到青衣城里。巫人立一边抽调兵力增援白邑,一边继续强攻青衣城。巫氏调往青衣县的第四批兵马受到元逊所领五千虎贲郎的伏击,一战溃之,元逊率虎贲郎随溃军之后直袭渝州。渝州守将在虎贲郎冲入北城门洞里才警觉过来。巫人立领兵回援之时,城中八千守军已让五千虎贲郎屠尽。虎贲郎伤亡尚不满千。

巫人立无奈,只得引兵西去。

袭得渝州,容雁门便停下对白邑对攻势。白邑城小,平日只有两千守军,巫人立增兵至一万,却仍担心容雁门会攻下白邑,白邑城里的粮草算不上充裕。在渝州城失陷之中,一万守军困守白邑十日,便告绝粮,献城而降。

容雁门离开夷陵,秘密抵达江关,只费月余时间便打开前往成渝郡的通途,将白邑、渝州、青衣三城尽收囊中。至此,南平真正的西征大军才从夷陵、途经江关、白邑,运抵渝州。

徐汝愚在得知容雁门夺取渝州的消息,在庆幸南平兵力终于西移的同时,不由暗骂巫人立的愚蠢。白邑城踞天险,城池狭小,只需三千兵便可拒江面上的十倍之兵,增派援兵只要保证白邑城守军维持在五千左右,便能让容雁门饮恨江心。容雁门攻城三天便损兵八千,损失的战舰更是足以装备两万水营,然而也只歼灭两千守军。即便容雁门攻下白邑城,能从江水、陵水向青衣城转运兵马,但是只要将渝州牢牢控制在手中,容雁门最多能往青衣城内填进去两万兵马,并且粮草转运更加困难,如何开始他的西征之计?诸多疑点,已表明容雁门会另辟蹊径,巫人立却毫无防备,自己将渝州城里的四万守军逐一抽空,最后只剩下不足万人守,让元逊得以乘隙而入。

容雁门攻克渝州之后,一路沿着陵水北上,连续攻克石境、汉初、新明、岳池、遂宁、遂州、梓邑等地,直指骆氏势力的东南边境。一路继续溯江水而上,与江安再挫巫氏兵马,从江安,转入资水北上,连续攻克内江、资邑、简州等地。两路大军离骆氏势力的中心蜀京不足都不超过二百里路程。

巫人立失去渝州之后,在江安的兵马又让容雁门击溃,已知一时之间无法与容雁门正面争锋。遂避开南平大军的锋芒,转折西南、西北各地,收拢各地的兵力,从各地集结兵力逾十五万众于眉州,紧盯南平尚资水推进的这一路兵马。

骆氏在蜀京附近也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兵力。巫、骆两家联军超过二十五万,而南平西征大军总数只有二十万,沿陵水、资水推进的两路进攻兵力约十四万众。巫骆联军兵力远超南平西征军,然而联军连续数战皆败,损兵折将数万,再不敢与南平战于野,只紧守城池,挡住南平西征军西征、北上的路途,并派出精锐战力,迂回到资水、陵水之间,扰袭南平西征路军的粮路,威胁渝州城。南平西征烈如燎原之火的攻势也在八月下旬被挡在眉州、蜀京之外。

卷二十

第一章 出使江宁

成渝郡位于西南低陷地域,四面高山峻岭环阻,惟有蒹荫关道、平行峡谷等屈指可数的险辟道路与外界相通。前后百年,离乱与战火就像瘟疫一样染遍中州各郡,然而成渝郡因为封闭的地形将那瘟疫一样的离乱与战火挡在蒹荫关与平行峡谷之外。

骆氏守住蒹荫关,挡住虎视眈眈的北方雄主们,巫氏守住平行峡谷,挡住东面睥睨天下的枭雄,成渝两雄则用世代的联姻来维持两者之间的盟约。除了西南山地里的狄人作乱不间歇的乱事之外,蒹荫关与平行峡谷之内的成渝郡腹地大概有百年未经历战火。尤其是作为旧朝四都之一的蓉城,延续的长达二百余年的繁荣,在充满战火与暴乱的中州史上可谓奇迹。

但是奇迹也只能延续到容雁门进入成渝之前。

容雁门袭得渝州,便源源不断的向成渝境内输送兵力,短短两个月就向西北推进五百余里。巫氏、骆氏在南平军队的进攻路线上所组织的防御都让迅疾如闪猛烈如雷的攻势撕碎。

巫骆两族收拢辖境的兵力组成总兵力超过二十五万的联军,然而连续数次野战,皆不利联军,损兵折将数万,联军再不敢与南平野战,只是紧守渝州郡中部的城池,挡住南平西征军西去、北上的路途。

除此之外,巫骆两家还各派出一支精锐战力,迂回到资水、陵水之间,扰袭南平西征路军的粮路,威胁渝州城。南平西征军烈如燎原之火的攻势在元逊奔袭渝州城三个月之后被阻在蓉城与眉州之外。

南平军初入成渝,巫氏在据城抵抗与暂避锋芒之间徘徊,往往防御准备不足,城中物资也未能撤离,白白送给南平西征军。成渝之富庶,南平西征军的将领们瞠目结舌,南平前攻部沿陵水、资水两条线向蜀京推进,这一区域属于蜀中平原的边缘,虽然还不是蜀中平原的精华之所,但是攻占如城所缴获的物资都足供应二十万西征大军一年所需。

巫、骆两家虽然派出精兵去扰袭南平进攻部队的粮路,然而南平前线部队的补给却不依赖于后方的供应。

西征军攻势烈如潦原之火,然而身为西征军主帅的容雁门却始终待在渝州城里。

江水自出荆州荆江湖才变得浑浊,渝州城外的江水水势虽浩荡却清澈明秀,仿佛有着野马一样性情的明媚女子,从北面汇过来的陵水却温婉如玉,两水相汇,拓开四五里的水面,在见惯山岭丘壑的渝州,更显寥廓壮美。横亘远山之巅的明霞又似沉在江水之中,霞光在水里明灭闪耀。

容雁门极喜此处的景致,每日向晚不是站在城头凝望,便是独自一人立在那水波回旋的沙洲之上。葛巾束发,蓝绸长衫在江风中微微掀动襟角,眸中蕴敛的光却如那明霞一般绚丽。

巫青衣蹲下身子,望着江水中自己模糊的影子,心里思量自己的人生就会像这水里的影子一样破碎模糊,轻轻吐出的叹息落入在江面上回旋的风里,自己也杳不能闻了。吹乱的发丝拂在泌红软玉一般的脸上,明艳的眸光里所深藏的忧郁却像漆黑瞳睛里的蓝底子,两弯眉如描画过一般精致,裙衫内起伏的身躯男儿望了就禁不住心底的悸动。

元拱辰终究没能将巫青衣收入房中,容雁门抵达渝州之后,容思复便将巫青衣送到渝州城。容雁门只说了一句:“为何要将她送来?”容思复没能听见他灵魂深处的那一声裂帛之音,自然不知容雁门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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