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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417)

相比靖海诸战的犀利,义安战事沉闷而缓慢,从义安传回的战报除了攻克几座毫无价值的坞堡之外,未见肖乌野对义安发动稍微像样的攻势,然而战报中攻克的坞堡重复出现数次,看来这几座坞堡也与颜氏攻守互换的数次。

众人看来,肖乌野好像有意失去攻克的几座坞堡,然而再出兵夺回来,这样一来,在发往泉州、江宁的战报不至于无事可写,或许肖乌野如此做,只是在无法攻克义安城的情形,仍有战绩可以推搪江宁与泉州的指责。义安集结大军,除了五万步营之外,尚有五千水营,每日消耗的巨量物资都给泉州造成巨大的压力。泉州方面希望要么短期攻克义安,要么撤回大军,以待他日。

撤回大军,无疑宣布义安战事的失败,而近期内强行攻克义安,难度无法想象。颜卿义、颜逊不是无能之辈,却又顽固之极,对江宁的诱降,丝毫不加理睬,却是肖乌野的劣迹让人以为肖乌野无甚大材,只是得到徐汝愚的信任才超擢担当大任。

东海之战以前,肖乌野曾短暂出任雍扬军统制这样的高级将领,其后又贬为龙游哨尉这样的中低级军职,东海之战前昔,恢复统制将职,不过梅族大军在泰如城下大败,肖乌野于斯役不知所踪。东海之战结束后,肖乌野投附宛陵陈族,在宛陵出任无关紧要的闲职,江幼黎、张仲道等人前往宛陵为张季道、漱玉的大婚观礼时,将他请到雍扬。初到雍扬,肖乌野便出任五校校尉这样的要职,而后又出任兵马屯备司校尉,徐汝愚身在幽冀时,下令将肖乌野调入南闽行辕行营院,出任右签事,实际负责义安战事。一个毫无背景的将领能够统领大军独当一面,除了获得徐汝愚的信任,别无他途。

江宁渐渐有人认为徐汝愚终有任人误事的时候,司马衙已出现将肖乌野撤换掉的声音。肖乌野是徐汝愚亲点的主将,徐汝愚未归江宁,换将之事无法商议,徐汝愚返回江宁不久就有人提及。徐汝愚未置可否,江宁就有人开始认为这位年轻的统帅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而坚持自己的错误。

既然徐汝愚未置可否,江宁便希望梁宝以南闽行辕行营院总管的身份对义安战事负责,毕竟梁宝才是南闽驻军的统帅,统辖义安的战事。肖乌野的正式职位只是南闽行辕行营院右签事,职位尚在水如影之下。

梁宝未有大材,却比别人更能贯彻徐汝愚的意图,也是一个比江宁诸将更有耐心的将领,他心中未必没有疑惑,然而坚持让肖乌野统领义安大军,自己则坐镇泉州,丝毫不干涉义安的军务。

却是方肃与肖乌野在宛陵聚过数月,知其能也,说道:“汝愚委乌野重任时,我只怕他初当要职,求功心切,如此看来,乌野倒比别人更有耐心。”

徐汝愚笑了笑,说道:“我也懒得去问乌野欲用何计,既然他要借义安战事练兵,却合我意,义安战事结束,除了薛明锐与护田军继续卫戍南闽之外,其他兵马都要调回江宁,我希望肖乌野给我领回来的是一支精锐之师。”

方肃一怔,俄而笑道:“我却未料你是这般心思,如此看来,义安战事拖下去,虽然给泉州造成巨大的压力,但是能消弱南闽世家对南闽卫戍军的影响。”

在义安集结的近六万大军,只有一万余众出自宿卫军与护田义营,其余兵力多收编自南闽世家私兵,特别是南闽卫戍军,南闽世家仍有相当的影响力,军中的重要将领仍由南闽世家控制。

徐汝愚说道:“义安战事无关大局,颜卿义虽有两万精兵,但是军士将卒的亲族大都留在泉州,我善待其亲族,义安城中的将卒怎会心甘情愿为颜卿义卖命?真正要攻克义安城,急不如缓、刚不如柔。”想起一事,缓缓说道:“宗政凝霜死在我的手中,想必颜逊对我恨之入骨,南闽会战结束后,大概是颜逊掌握了义安大权。”

方肃说道:“颜逊与宗政凝霜多有不合,颜逊出任漳州都尉时,在漳州广置姬妾,好色之名,我在宛陵听了也觉荒诞。冯远程袭得漳州,将他的一百多名美妾分嫁给军中孤汉,颜逊曾写信谢冯远程为他安置姬妾,想来对女人全然不放在心上,为何独对宗政凝霜之死耿耿于怀?”

徐汝愚想起宗政凝霜临死尚是处子之身,低声说道:“情之为物,世人总是难以理解透的。”又想到宗政凝霜死在自己手上未免太容易了一些,临时看似期待与满足的眼神,印象之深刻让自己此时仍然无法忘记。若非宗政凝霜之死的刺激,自己只怕到此时尚无决心迎娶珏儿。

方肃见徐汝愚怔坐在马上略有失神,不知因为何故,也不理他,端视前方从广陵城中迎出来的一队人马,细细辨认,只认得梅立亭、刑坤民、沈翼三人。

许伯英听徐汝愚说及情事,除了伤感之外,尚有几分苦恼的情绪,心里知道他为内府司习之事烦恼。见梅立亭与刑坤民同时从广陵城中迎出,吃了一惊,梅立亭是中垒军统领、刑坤民是五校军统领,岂非两军主力都在广陵城中?难道广陵局势起了变化?

魏禺撇了撇嘴,对许伯英说道:“先生是过来与陈预商议退兵之事,好像梅立亭、刑坤民猜错了先生的心思。”

尉潦说道:“让陈预紧张一下却非坏事,不如我今夜去劫个营?”见徐汝愚侧目看来,立即闭口不言。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来了,那就籍此跟陈预谈谈退兵的条件。”

中垒军、五校军都下了征集令,中垒军集结在广陵、五校军的集结地在海陵,等到东海兵力也给调动起来之后,中垒军计划向西策动,窥视龙游西侧的空隙,而五校军向广陵策动,做出向广陵集结的模样,吸引陈族的兵力向龙游集结。如此一来,陈族兵力调动的幅度要比江宁大许多,在没有下定决心开战之前,迫使对方维持庞大的军备并做大幅度的调动,能有效的消耗对方的战争潜力。这些年来,陈族在北面战事的消耗已经让宛陵头疼不已,再将北线大军调动到南线,将会进一步增加宛陵的财政压力。

失去龙游之后,筑广陵城,以为雍扬北面的屏障。广陵与龙游相距八十里,中间只有小杨河较为宽广,成为龙游与广陵的自然分界。万嵘在龙游时,这一段是宛陵与江宁之间最紧张的边界,双方守军沿着小杨河修筑壁垒,将抛石弩置在壁垒之后互掷石弹,虽然未有渡河越境的大规模冲突,但是当年在小杨河两岸死于石弹劲弩的军士不在少数。

宛陵、江宁议定两家减兵息争之后,河岸壁垒后的军士才撤回广陵城中,才没有新鲜的血液流入小杨河。

青卫军跨过议定的边界线,进驻到翠屏山北麓,宛陵与江宁边界上往日的静谧与祥和的气氛立时荡然一空。中垒军、五校军毫无征兆的在广陵、海陵一线集结,其后五校军又向青埔移动,对龙游形成钳夹之势,虽然没有越境事件发生,却让宛陵在龙游一线的守军整日提心吊胆不能安寝。

第九章 东海窘境

张续率领青卫军越过江水,抵达翠屏山北麓时,中垒军与五校军也奉命集结,不到十日的时间内,江宁在龙游的南面与东南集结了超过四万的精锐兵力,而宛陵在龙游方向的守兵不过一万人,并且都二线的卫军兵马。等陈预从宛陵率援军驰援龙游,中垒军主力又西移,进窥龙游与毗陵之间的防御空当。

陈预不敢疏慢,一面从宛陵抽调兵力,一面令北线战场上的精锐战力南移策应。虽然北线战场上的兵力没有南移,但是宛陵紧急动员各处兵力向南线集结,南线在短期内集结了八万的兵力。

陈预心里清楚,虽然兵力相距不大,但是宛陵在南线集结的都是二线卫军,最精锐的羽咋营军主力都在北线彭城战场上,并且南线兵力都是在仓促间从宛陵各地临时调往南线,各部之间指挥体系混乱,粮草供给上有着诸多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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