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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410)

此时公良友琴由江水水道遁往荆北的消息传来,青焰军算是完全控制住静海以南直至凤竹南端的所有海域,其间包括琉求、普济两座大岛。

普济岛南北约四百里,东西约二百里,除了几条几乎横贯全岛的大河下游有小片冲积平原之外,岛腹山地中只有少数的山谷盆地,而这些山谷盆地大多有河流贯穿,使之与山地之外的地方相能,普济城就建在北部的一处大河谷盆地之中。普济城不过周围四里,青石为基、烧砖砌墙,高三丈余,似嵌在北部的山崖里,虽是小城,地势却极险。

普济岛缺粮,但是城中存粮尚丰,岛民手中只有极少量的存粮。杨尚说道:“刘大槐若不出城,娘娘的,老子不是要在岛上陪他大半年。”若是无法将寇兵主力从城中引出来,惟有耗到城中断粮一路可走,绝不能将城中的一万多寇兵放出来为患滨海之地。

魏禺一面令人乘轻舟往江宁报捷,一面派遣精锐战力进入普济山地搜索逃逸的普济寇兵,将大军集结的普济河的下游平原上,准备乘水营战舰返回陆地。

报捷轻舟抵达温岭已是五月十二日,信使抵达江宁是十五日夜间。

徐汝愚两年前初遇郑苍紫时,他还不是一脸稚气的少年郎,此时唇上生出葺须,身量相比一年前又拔高了一大截,双眸炯然有神,略带有征战杀伐的锐利。

郑苍紫本是东阳郑氏外宗族人,郑氏一族在焦土之战,几遭灭绝,主系宗族中的青年一代只剩下郑柯、郑智享两人,南闽都事院左丞便将郑苍紫收在身边传授武学。

徐汝愚望了望随屠文雍过来的郑苍紫,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侧,自己看起魏禺从普济送上来的报捷文书。

半年时间内,魏禺统辖东部战场诸军,在半年时间内,取得歼敌六万的骄人战绩,己方伤亡却不足被歼寇兵的三分之一。完全占据普济岛,标志着普济战役的完满结束,诸公皆闻讯赶来,脸上洋溢着欢喜。

徐汝愚阅毕,抬起头看向梅铁蕊,问道:“普济岛民尚有二十万数,是否可迁半数安置在温岭?”

未待屠文雍回答,郑苍紫在旁边小声说道:“普济岛民虽有二十万众,但是巍巍白首者多,皆肌瘦体虚,这些人看上去走稍远一点的路也会死去,苍紫以为他们耐不住迁徙之苦,望大人迁民时考虑。”

徐汝愚脸色一滞,转而长叹一声,说道:“迁民之事作罢,普济置县,归温岭府管辖。”又对江凌天说道,“召魏禺返回江宁,即日起撤消甘棠水营,李印率原甘棠水营至静海候命,杨尚率骁卫军甘棠部乘静海水营战舰从温岭登陆,静海水营主力随后返回静海待命。丁勉臣暂留普济统领留普济的留守军队继续剿灭残匪、安抚岛民。普济港归静海水营管辖,甘棠港归泉州水营管辖,另在温岭择地修海港,归静海水营管辖。”

温岭与静海之间隔着余杭、吴州两府,温岭海港归静海水营管辖,徐汝愚有志近期内将这两地也收入囊中,众人掩下眼中的欣喜,却听徐汝愚又说道:“让李印率甘棠水营在战后即前往静海待命的军文早就传到普济,这几日也快到静海了,我明日便去静海,铁蕊、伯英、文雍将手边事务暂且放下,明日随我去静海,寇先生也一起过去吧。”

徐汝愚是让梅铁蕊、许伯英、寇子蟾、屠文雍等人一同随他前往静海迎接即将抵达的范阳众人。

梅立亭集结中垒军三万众出广陵,往西进入白石境内,折向北,逼近毗陵境内;五校军在海陵城北集结,三万大军就紧挨着泰如的边界线驻扎。

陈预便是心里清楚江宁此举的恐吓意义,也不敢掉以轻心,加上水营,江宁在江北集结了超过十万的兵力,而宛陵在南部这一线的兵力只有六万。若是徐汝愚假戏真做,江宁大军会较易的突破东海南部的防御,向东海的纵深穿插。

陈预急令毗陵、泰如、龙游一线的分散兵力向重要城池集中,自己亲领三千精骑五千步卒前往龙游城,又恐梅立亭会迂回到龙游背后截断他的后路,遂急令张季道暂缓对彭城的攻势,调二万精兵到南线以备万一。

为了牵制青州兵,宛陵在彭城投入近十万的兵力,几乎将可以抽调的兵力都集结到睢宁、邳县一带,也将青州八万精锐淹留在这个弹丸之地里。此时呼兰已在安阳站住脚跟,可以适当放松对青州的牵制,陈预毕竟只是希望青州迫于形势会归附宛陵,而不希望青州的形势也坏到跟幽冀一般不可收失。

席道宁从睢宁返回时,却未带回一兵一卒,望着陈预征询的目光,羞愧难当,说道:“张季道说:正当一鼓作气攻下彭城,焉能半途而废?都督欲要撤军,请先将他调回宛陵。一兵一卒也不调拨给我。我欲请褚文长调兵,褚文长却说:睢宁惟北略府马首是瞻,宛陵撤了张季道北略府的帅位,换个新的督帅,再下令来调他的兵马。去寻田文光、卫叔微、万嵘皆这么说,陈敬宗、陈维正率本部兵马攻彭城,也无法调兵南移,未带回一兵一卒,我本无面目来见都督,却不愿到这些旁系将军如此欺都督。”

陈预听这番话时,正端起杯盏饮茶,手猛的一抖,茶水泼到宽大的袍袖上,怔了片晌,才回过神来,说道:“季道说得极是,正当一鼓作气攻下彭城才是。我的军令有不周之处,北略府有权拒领,我累道席奔波了。”

席道宁将信将疑,余光瞟了一眼稍失望的陈预,问道:“江宁大军异棠集结,却不得不防啊。”

陈预说道:“徐汝愚的母族乃是幽冀蔡家,徐汝愚北上范阳便是劝范阳蔡氏到江宁避祸,从津门出发的船队没有战舰护卫,徐汝愚在江北集结重兵,乃是要威慑我宛陵,他不会在解决樊、祝两家之前与我宛陵擅起战端。”

席道宁不无担忧的说道:“越地良将樊文龙出任青凤卫统领,不可不防啊。”

陈预笑道:“昭禹初带回这样的消息,我也吃了一惊,不过我细阅过越郡今年来的线报,其实樊文龙乃是叛离樊族,徐汝愚超擢樊文龙,樊彻心里会更加忌恨,绝不媾和的可能。若是暗中媾和,以我所知的徐汝愚,定会将其当作一招妙手留待日后,怎么这么随便就让寇子蟾泄露给昭禹知道?”

席道宁起身告退,陈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坏,似乎隐忍了许久,望着窗外的浮云,暗道:张季道在北略府的帅位上时间呆得是有点长了。

张仲道自从宛陵改革军制起,就独统一军,日后只是不断的加重他的兵权,将没有将他与他手下兵马分开的时候,后来将北略事务悉数委于他,算上他出任仪兴府都尉的时间,至今已有五年。

这些年来,宛陵与白石、清河、青州的战事不断,征战之事,也惟有赖于这些军略将勇的旁系将领身上,陈族的大将唯有陈敬宗、陈维可堪大用。陈子方虽有实才,也正当壮年,可以依为臂膀,却不愿出仕,与大兄陈昂隐居后山草。方肃本带着璇玑、子仲南、葛静三个师妹师弟,出外游历,却传言他在北地与徐汝愚走在一起,从三月来,其家人便从宛陵失踪,想来又是江宁居中捣鬼。

想到这里,陈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几下。任用旁系将领,又没有江宁那套行之有效的制约之法,时间久了,便难以驾驭,更不要说如使臂指了。然而宗族之内人才凋零,无可用之将,也让陈预无可奈何。

陈预暗自思量:此番风波过去,正是好好动一动这些旁系将领的时候了。不过这样的风波却让陈预生出胆颤心惊之感。陈预自谓对徐汝愚知悉甚详,当年顺利从雍扬割下龙游这块肉,便是利用徐汝愚性子上的弱点,然而徐汝愚自从北上范阳以来,江宁的诸般动作让陈预生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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