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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349)

秦钟树笑道:“不过随意寻点谈资,以衬山野雪景。”

樊文龙哂然一笑,说道:“你们的谈资未免有太多的杀机。”踏着陡峭的崖壁,如履平地,缓步走到马车跟前,说道,“余杭樊文龙,初至北唐便听说岫烟姑娘的大名,未料能在荒野雪原相遇。岫烟姑娘大概也是希望在离开北唐之前能寻着一人?”

徐汝愚当日遁走之前,尚无暇回头看清射箭之人是谁,只是从箭术上推知他便是城头的褐衣人,更无法知道潜在另一边的两名高手是吴梦离与蒙图,经樊文龙提醒,才知道呼兰也遣高手过来。暗忖:这一邑之地,只怕藏着许多奔他而来的绝世高手。见樊文龙接近,摔了帘子,移至车厢后壁板,心湖如静水一般映出周围数步内众人的气机。

花岫烟望了一眼樊文龙腰间的铁剑,淡然说道:“秦公子便是我要找的人,现在人寻着了,我们将往范阳,却不知樊爷欲寻何人?”

樊文龙笑道:“我也不知我所寻的是何人,既然岫烟姑娘寻着的是秦公子,大概秦公子也是我要寻找的人,不会介意我一同前往范阳?”

花岫烟心想:介意又有何用,樊文龙能避开己方潜伏在周围的高手接近此处,可见他修为不弱,岩老闭目无语,便是说他面对这样的敌手全无把握他。他打定主意要跟来,又能奈何了他?不如暂且应下,才缓缓图计。笑道:“樊爷既然有意,妾身怎会拒绝,只车身狭窄,要委屈樊爷了。”

樊文龙笑道:“我将马匹藏在山下,只要岫烟姑娘停车赏雪之时,留一杯酒给我就成。”说罢挥袖卷起一蓬飞雪,雪花静落,已无樊文龙的身影。

秦钟树怔然说道:“为何这樊文龙寻的人是我?”

徐汝愚笑道:“樊文龙乃越郡第一高手,樊族的大将,他定是识得秦小子你的才具,想请你去越郡濯缨弹寇啊。”

秦钟树笑道:“东南之势,终会归于青凤将军一人治下,去附余杭,还不如去投江宁。”

徐汝愚叹道:“徐汝愚以置县策害天下,这北唐流民之祸,亦是始肇于置县策,我原本北唐士子,有殷实家业与锦绣前程,却尽毁于一把火中。这江宁,我宁死也不去投的。”

秦钟树冷笑两声,说道:“北唐流民之祸,不过世家乡豪逼迫,与置县策何干?世家乡豪欲将天灾推责于置县策身上,囤粮于坚堡之中,拒不赈济饥民,始有流民之祸。现在荀达放纵流贼在城外肆虐。欲借流贼之力推毁世家筑在险峰峻岭间的坚固寨堡,却不知最终助的是呼兰。”

花岫烟说道:“荀达借流民之力推毁世家乡豪的寨堡,有利于日后继续推行置县策,又怎么说最后有利于呼兰?”

徐汝愚叹了一口气,说道:“流民推毁世家乡豪的寨堡,日后呼兰铁骑南侵却不用那么辛苦了,所以秦小子说最终助的是呼兰。”心中却琢磨起秦钟树的身份。秦钟树自言是北唐秦家的人,众人围坐在秦宅墙下,却未见秦家的家臣有谁认出他来,但是他的卓识远见,远非寻常士子能及。这三四日,花岫烟欲拒还迎,与他如胶似漆,招揽之意,一目了然,只差适当时机挑明身份。

蒙图赠马欲害自己,从此事便可看出呼兰招揽人才的风格:不为我用,即加屠戮。

徐汝愚倒怕花岫烟过早言明招览之意,自己修为未复,若是秦钟树断然拒绝,只怕给他与冯哥儿引来杀人之祸。徐汝愚便有意引他说出对呼兰颇有恶感的话,使得花岫烟无法将招揽的话说出口来。却是樊文龙的突然现身,让徐汝愚措手不及。

抚州会战之后,樊文龙遭到樊彻雪藏,在近海屯所,出任屯尉一职近两年时光。如果李思训将消息散布出去,那樊文龙极可能是受樊彻之命来刺杀自己的。他为什么不动手,难道他识破自己能在心脉受损的情况尚能强行提息?

午后驱车,众人各怀心思,言语少了,马蹄踏在雪里的轻声在山谷间犹为清晰,穿过山谷,看见樊文龙牵着一匹青色大马立在前面的路上,仰头望着远山上的疏林。

徐汝愚心中骇然:樊文龙所牵之马乃是蒙图赠他的青骏,徐汝愚在西山遇袭之后,青骏应在赵景云等人手中。

青骏乃是纯血神骏,便是在呼兰也不多见,徐汝愚侧脸看见花岫烟身躯微怔,知道她也认出这匹青骏来。

樊文龙望着花岫烟一笑,说道:“岫烟姑娘认得此马来历?”随手将缰绳甩在马颈上,说道,“途中遇见洛伯源,他将我的马震死,我便将他的马骑来。”

花岫烟说道:“青凤将军徐汝愚化名李佑与呼兰公子泽交好,蒙公了泽赠送一匹青色奇骏,我在秦家宅子里听说过这事,想来那匹奇骏就是眼前这马了。”

秦钟树啧啧叫奇,说道:“书中记载,神骏龙颅凤膺,腹下有旋毛如乳,蹄质如铁,健步日行千里,今日才得一见。”

徐汝愚无暇听他赞马,暗忖:洛伯源若是骑乘此马,必有急务,怎会向樊文龙寻隙生事?樊文龙乃是要告诉我,他是从赵景云等人手中取得此马,以为信物。

第十章 雪原问政

众人行在北唐东南的山路上,一路前行,并未看见流民军活动的痕迹。徐汝愚暗忖:只怕在某人有心人的控制之下,流民军都集中在北唐的北面,在楼烦、代邑一带活动。

樊文龙骑着青骏若即若离的缀尾则行,令花岫烟无计可施。

初时众人对徐汝愚涎脸模样十分生厌,为了笼络秦钟树,才将徐汝愚与冯哥儿一同带上路;待到后来,徐汝愚嘻笑之间显露出不凡才识,令花岫烟对的看法大为改变,眸光偶尔也落到他的身上。不料,樊文龙骑马缀在后面,徐汝愚就一改常态,敛起色心,整日躲在车厢里,不出来与众人厮混,目光也不肆无忌惮的在瑞儿身上游离,便是瑞儿也觉得十分意外。

瑞儿怔怔与花岫烟坐在车头,望着东山上的琼雪云雾,想到小姐惯以族中女子拢络中原士子,看小姐对那无赖汉的态度大有改观,多半会将我许给那人。偷瞅了一眼玉树临风的秦钟树,越发觉得躲在车厢那人猥琐让人生厌,却是驾车的冯哥儿也要比那人仪表堂堂,又偷瞅几眼板着脸赶车的冯哥儿。又想:那人虽及不上秦公子,才识倒也不差,汗廷渐重中原士子,前程却比那只会赶车的莽夫强。

如此想着,瑞儿脸上一时喜一时怨,也不觉那人如何厌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迎风扑鼻而来,讶然抬头,岩琅常有察觉,停下马车,警惕的注视着前方。冯哥儿也见机识势停下马车。樊文龙犹然未觉,策马前行,越过马车,却在前面山角处勒缰止住住马势。

众人下了车,走到樊文龙身旁。前方雪路上横卧着三具尸首,从穿着来看,是近来越关涌入北唐的呼兰武士,他们面仰朝天,眉头的血痕还在不断向外渗血,血从脸颊流下来,积在雪地。

樊文龙皱了皱眉头,望着花岫烟,说道:“呼兰势大,近来却不断有呼兰武士横死雪原。”

花岫烟说道:“别处还有呼兰武士横死雪原?”

花岫烟心里暗恨,近天来樊文龙缀在车后,使得自己无隙与族人联络。樊文龙骑着神骏,来去如风,忽的消失踪迹,却在自己联络族人时又突兀出现。

樊文龙哈哈一笑,说道:“岫烟小姐挑的好路径,不仅流贼不来袭扰,便是近来涌入北唐的诸多好手也纷纷避让,别处就没有这条路上那么清静了,这三数日,这北唐涌入呼兰武士也多,横死当场的也多,非但呼兰一家,瑶光殿、普济岛、越郡祝家、肃川谷家也在此折了不少好手,据说是尉潦领着江宁秘营的高手来了。”

徐汝愚站在后面,看着尸体眉心处的血痕,暗忖:尉潦还是不惯用星空飘香剑。

瑞儿花容失色,粉面煞白的怔望着花岫烟。花岫烟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樊文龙,眸光又缓缓从秦钟树、徐汝愚、冯哥儿脸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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