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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217)

子阳秋暗道:陈漱玉乃陈昂之女,请函哪用陈预代劳,其中怕是别有隐情。

徐汝愚心知自己离开清江,诸多事情尚需百夷配和,也不愿瞒他,说道:“东海一役,雍扬水营尽折,由于普济水营的威胁,雍扬海航至平邑而止,不再以雍扬城为终点。雍扬世家以商兴族,因而受损甚巨,自当会在他处寻求弥补。”

“他们倒是好眼光,茶马商道若是青凤将军主持,南闽宗政郡王府也不会拂了你这个面子。”

徐汝愚见他意指桑骂槐说及父亲当年在南闽平琉球匪事之事,会意一笑,说道:“正是,稍后一些日子,伯英便会入南闽,晋见宗政郡王,到时,百夷应派人随往为宜。”

“子阳秋不敢推辞,只是此事与青凤将军此去东海似无什么瓜葛?”子阳秋稍有惊讶的问道。

“若非雍扬世家意在茶马商,仲道哪能如此顺利统兵进入清江?”

“以青凤将军之能,调动雍扬后备营似乎也不难。”

徐汝愚笑道:“难是不难,但是若无雍扬各势力配合,要做到悄无声却是不可能。夷汉共存的清江,才有可能恢复茶马商道。然而,东海以陈族为尊,后备营也算是私出雍扬,陈预因此发难,给雍扬诸多压力。然而以漱玉婚事相邀,我实难拒绝。”

子阳秋“哦”然一声,脸上不无忧虑。

徐汝愚说道:“幼黎也会随我前往东海,长史之职将由邵海棠接掌,子阳先生若有什么事,请找邵先生、蒙教习、叔孙叔、伯英商议就是。”

子阳秋心知不会这么简单,却无法直言相询。百夷貌似与青焰军盟,实则依附青焰军而存。子阳秋不得不做出附属的姿态,言辞之间恭敬谨慎许多。

夕阳沉下去许久,暑气才渐渐消退。

子阳秋返回武陵山翠狮峰,与百夷其他六大首领商议筑城一事,徐汝愚与邵海棠徐徐策马下山,轻流领着十多名精远远缀在后面。

此去雍扬当然不会仅为观礼这么简单。

漱玉大婚,干爹陈昂不书请函,而由陈预越俎代庖,说明陈昂实不希望徐汝愚此时入东海。

邵海棠忧心忡忡的说道:“汝愚,你的修为已强于我,加上你的机变,我实想不出天下还有谁能留难你,只是幼黎……”

徐汝愚点头说道:“真有异常的话,我会将幼黎留在雍扬。陈预亦是性情中人,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此时也无需对我不利,何况干爹声望仍隆,东海之内无人可忤逆他。”

“置县策一出,天下暂时风平浪静,都去效仿汾郡改制之事,似无精力用于征战,但是暗潮涌动,比昔时更甚,即使陈预对你没起歹意,却难保其他世家别无异志。”

徐汝愚焉能不知,只是幼黎殷切希望与他同去东海,不愿扫了她的兴致。

想起幼黎,徐汝愚不由轻夹马腹,加快行速。骏马踏过干燥的泥土,扬起一片尘烟,将身后的邵海棠笼于其中。

邵海棠挥手拂去衣袖,却终始落后徐汝愚半个马身,索性慢过他十多步。

远远看见尉潦、冯远程、屠文雍三人坐在湖边。尉潦浑脱无羁,赤足伸入水中,软底马鞘滚落一旁,皮甲斜搭在肩上,甲衣散开。屠文雍神色悠闲,穿着儒士青衫,头上结着书生巾。

徐汝愚看向邵海棠,说道:“谁知他数月之前,还是穷凶急恶的流寇?”

邵海棠说道:“哪里见过这么严肃的流寇?”

徐汝愚见他说冯远程,叹道:“他与祝家结仇甚深,哪是这容易分解的。新安城在祝家手中形同鸡肋,许影澄出任新安都府,除去原先跟随他的八百精锐,其他二千守军无一不是老弱病残,实无什么战力可言。如此的新安,祝家也不愿拱手相让,怕是忌恨当初我力保冯远程之兴吧。”

邵海棠跃下马,跟在徐汝愚身后牵到湖边。

尉潦依旧赤足伸入水中,不似冯远程与屠文程那般恭恭敬敬的起身行礼。

徐汝愚说道:“子秋阳今日与我说起你在济寨的事情。”

“先生,百夷筑城之事可曾商议好了。”

徐汝愚笑道:“梁宝与明昔都来信问这事,只差魏禺了。”

“魏厨子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还问个屁啊。只是我在这里坐不住,先生不想说,就当我没问过。”

徐汝愚决定与张仲道、后备营将士一同去雍扬,尉潦原想领着精卫相随,被徐汝愚断然拒绝了。清江局势尚未安定下来,正缺人手,若真要什么精卫,也该让江凌天心疼。这让尉潦心中憋着一股气。徐汝愚知道尉潦隐然猜知此行有着许多不可预知的风险,才要求相随的。

尉潦性格粗直,修习武学是四人中进展最速的,特别是武陵山中数月生存遭遇,对武学修行更有裨益,现在他的修为己近二品级,配合一往无前的战意,邵海棠亦难轻易夺其志。却是徐汝愚与之切磋时,他心怀敬畏,无法摧激凌厉的战斗意志。

徐汝愚挥了挥手,说道:“百夷将在雁潭山一带筑城,子阳秋还未最后应承下来,但是不会有太大问题。此去东海,不知会耽搁多少时间,你若逾了军律,邵先生会替我撤了你的清江骑营统领一职。”

卷十

第一章 长河帮

辽阔的江面上,暴风肆虐,乱雨纷急,掀起惊涛骇浪,孤零零的一艘渔舟,时而没入浪谷,时而冲上浪峰。在风浪中剧烈颠簸的渔舟非但没有被狂风巨浪颠覆吞没,仿佛给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系在那处江面上,过了许久也未随波逐流下行。

一艘四五丈长的巨舶顺着大涨的江水犹如怒弩射出的利箭,在风浪中高速穿行,船头数个壮士,湿透的短襟布衫裹着健颇的身躯,在如此风浪中行船就是训练有素的好手也显得疲惫不堪,昏暗的光线中,神情却更为坚毅不屈。

行至此处江面,甲板上的人一齐发现那艘渔舟,相视中均发现同伴眼中的惊诧。

众人常年在大江上行走,深知近海的台风骤雨暴虐之处,这样的风浪,船形小一点的连舫也难以抵抗,更不用说寻常渔舟。

巨浪狂风的怒抛下,渔舟顶覆的乌蓬似乎要给一只无形的手揭去。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靠过那艘渔舟。”声音不大,在轰然的风浪声中却清晰传来。船头的水手听令小心翼翼的控制舫船向那艘渔舟靠去。

徐汝愚看着巨舶向此处行来,哑然失笑,伸手挽过幼黎的手臂,心神微敛,与天地溶为一体的玄妙感觉嘎然而止,渔舟顿时剧烈颠簸起来,透过四处漏风的乌蓬,乱雨不断溅入舱内。

徐汝愚双足牢牢峙立船板,身体随着船体摇摆不定,看着早已滚落到角落的酒壶杯盏,笑道:“这样的天气,也有人行船,好兴致也给败坏了。”

幼黎虽然也不惧风浪,却更愿意依着他的手臂,说道:“若是连舫不顾而去,你不是要抱怨乱世人心亦残?”

张仲道领雍扬后备营七月中旬返回雍扬,徐汝愚与江幼黎却未与之同行。

乐清城均为驻军,暂无普通民众迁入,各家势力的眼线一时无法进入乐清,过了许久,未见徐汝愚在清江现身,才发觉他与江幼黎早已离开清江府。俱猜徐汝愚定是随哪批商船去了雍扬,此时或许转至宛陵了。

然而这十多日来,东海境内并无徐汝愚的行踪。

出清江,徐汝愚与幼黎驾着一艘渔舟在大江之中泛波逐浪吟风咏月,悠悠过去十余日,昨夜突至暴雨,徐汝愚兴致勃然,驱舟江上,凭着无上的玄功,将渔舟嵌入天地暴虐之中,狂风暴雨便如巨副水墨一般呈于眼前。

在清江,众人拥簇之下,言行慎微,哪比得上两人相对在风浪中肆意狂性。这奇佳的兴致却给有心相援的边舫败坏了,徐汝愚心中难免懊恼。

徐汝愚见幼黎打趣自己,搂过她的身子说道:“我只是你的小厮,你还得准备一套说辞,不然我们在这江上隐踪匿迹的工夫就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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