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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208)

将眼前之敌击溃时,普济前哨本阵已在千步之外。

班照邻见再难追及,出令收兵,徐徐后撤奔玉案岭而去。

徐汝愚缓缓从一棵高树走出,眉头轻结的走向战场,神色之间对刚刚发生的战斗颇为不满。梁宝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

普济海匪溃逃之时,将七八名重伤的普济匪兵弃在战场上,青焰军有着不杀俘的铁律,民寨将士也不敢轻违,班照邻将己方受伤的将士带回,却将普济伤兵弃在荒野,任其自生自灭。

徐汝愚暗叹一口气,望着一地死尸,七八个垂死之人依着死尸,将死之际,眼神还是那样的凶悍冷漠。

若是无人理会,这些人终究会失血过多而死。班照邻就是看到这点,才弃之不理,徐汝愚也无法垢之。徐汝愚随手给这些人止了血,心想:死尸堆里能寻着一些干粮,或许有一二人能活下来。

徐汝愚与梁宝替伏在一侧就是为了看看实战中的民寨将士的战力。普济海匪的前哨游刃有余的脱离战场,这一百多人好像原定就要牺牲掉似的。徐汝愚右手抓了一把青草,将血迹捋干净。望了玉案岭一眼,便想返回。

“你若想救我们,请将我们搬到别处去。”一人冷冷说道。

徐汝愚微微一惊,拧头望去。那人满面血污,看不清什么模样,双眸精光阴冷,他左肋下有一滩乌黑凝结的血迹。

徐汝愚说道:“为什么?”

“公良友琴率大军不需两个时辰就会途经于此,我们哪有什么气力离开?”

徐汝愚眉头一皱,说道:“刚刚普济军溃逃时无暇顾及你们,等他们的大军赶来怎会不救你们?”

那人冷哼一声,牵到左肋的伤口,眉头骤然一皱,随即舒展开来。徐汝愚替他止血时查过他的伤势严重,见他牵动伤口,不过就是眉头轻皱,却也十分坚毅。

梁宝目光警惕的扫过其他重伤卧地的七人。

那人说道:“普济军不留重伤之人,我等留在这里性命不保。”

梁宝想起刚刚作战情形,讶道:“公良友琴如此御下,你们作战时还悍不畏死?”

那人啐道:“恁多言?”一脸凶横的望向别处。

徐汝愚微微一笑,挥袖拂击,一股柔和丹息向他送去。那人心头一窒,歪头倒下。徐汝愚依次将余下七人击昏,说道:“能不能醒过来,那就要看各位的运道了。”

四月底,集结在云乌荒镇的三万五千普济海匪在迟疑十天之下,终于沿着云溪向北开拔,适才不过是前哨战,夜间普济海匪的主力通过此处,驻在台山东麓的泯寨附近。

青焰军的迁民、剿匪之事被迫终止,崇义、抚州的民众退避回民寨,宿卫营八千将士进驻玉案岭,邵海棠也随军赶到玉案岭。泯寨与玉案岭各峙云溪一侧,相隔二十里。

普济踞泯寨,那些残留下来的山寨势力纷纷前来相投,除去原有三万五千普济海匪,至五月三日晨间,聚集在泯寨左近的流寇达到六千人。

玉案岭据险以守的青焰军只有二万五千人,其中战力尚弱的民寨将士占一万五千人。自从普济军驻到对岸的泯寨附近,班彪结起的眉头从未展开过。

“大人,此事不可不忧啊。”

徐汝愚剪手卓立,窗外聚有成千上百的粉蝶,停在枝头仿佛素雅的花朵。

“普济军聚于泯寨附近,粮草必不能持久,公良友琴定会想方设法与我决战,我们要比他更有耐心才行。”

“流寇越聚越多,公良友琴不需分出本部人马,利用集结起来的流寇就能对崇义、清江的民寨开成威胁,那时我们还不是一样与之决战。”

徐汝愚淡淡一笑,说道:“公良友琴大概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语气间透露出的自信让班彪心安不少。

无奈徐汝愚的全盘计划就是青焰军直系将领知之甚详上也不多,班彪惴惴不安的退了出去,出门时见班照邻正拾阶赶来,将他拉到一旁,说道:“这几日总让人无法心安,抚州诸将为何单将你留在玉案岭,张续、杨尚等人给大人调往何处了?”

班照邻歉然一笑,说道:“我若不在玉案岭,公良友琴必有戒心。至于张续等人与抚州步营的行踪,连大人也无法确定,大人只让张续等人伺机而动,张续若觉得此处真是处于险境,他会率领抚州步营适时出现的。”

班彪对他的似是而的答话甚为不满,此时尚不属险境,何时才算?难道徐汝愚打算将崇义、抚州的民寨放弃掉。班彪心中一惊,暗道:抚州、崇义的民寨大半将士聚集在玉案岭,公良友琴只需将六千流寇派出去,分散各处的民寨就抵挡不了,若有什么损失,大家只会将仇恨记在公良友琴头上。

班彪满面疑虑的望着班照邻,低声问道:“大人是否想牺牲掉一些人?”

班照邻跟随徐汝愚也有一段时日,素知徐汝愚之能,兄长一番话声线压得虽低,却瞒不过徐汝愚灵敏的听觉。班照邻脸色僵硬,心中猜想徐汝愚会不会因此对他班家而心怀芥蒂。

班彪以为自己猜中,脸色煞白,指着班照邻,语气一下子激烈起来:“班家立寨数十年,从未有过牺牲民众成就霸业的念头,你……你……”

徐汝愚推门走出,说道:“战斗必定会牺牲一些人,但是没有人会是刻意牺牲掉的。子彪,我不识路途,你不妨领我前去清江邑。”

班照邻讶道:“此处少不了大人,还望大人留在此地主持大局。”

徐汝愚笑道:“邵先生代我主持此处,你们均需听他吩咐,不可轻举妄动。北面还是我亲自去才让人放心,三邑民众共有十八万众集中在台山北麓一带的十余家民寨中,稍有闪失,就是成千上万条性命,马虎不得。”

洪江又名寿春江,源于怀玉山,怀玉山流泉飞瀑汇成寿春溪,飞泄而下,到了平地,容纳数条支流,水量骤然增大,浩浩荡荡奔腾汇入清江之中。

清江盟、溧春会、洪江盟三家水寨势力被封在这洪江水道之内已有四个月之久。徐汝愚早就传出话来,既往不咎水寨劣迹,但是清江水营数月来并没有针对清江水寨组织过大规模的攻势,不由令水寨各位当家心生希望,以为徐汝愚此时专注于抚州战局,无力清剿水寨势力,双方对峙直至今日,三家水寨并无归附的意向。

微微的浪水逐船,轻响传来。入夜不久,就起了薄雾,船头挑起的风灯,光线投不到远处,李印依稀看见高树的黑影,再无别的可辨识的物体了。

清江盟原是清江水系实力最大的水寨,但是去年年初,清江盟大当家程景死于徐汝愚与蒙亦合击之下,清江盟事实上已分为两派。李印是清江盟的二当家,原应由他接管整个清江盟,无奈当时在清江之上被徐汝愚反巫他拖延不救程景,才使得徐汝愚与蒙亦有机可乘。任谁都看得出徐汝愚是无中生有,偏偏三当家孙蒙抓住这点为不放,不愿交权于他,清江会就如此成了两系。

李印一系拥有大翼舰十四艘、冲舰八艘、蒙冲舰二十九艘,战力远远超过孙蒙那系,比溧春会、洪江盟的实力也强上不少。

李印望着幽暗的江面,那深遂的江面上似乎幻出徐汝愚的身影来,淡然的目光似乎对目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李印咬了咬牙,沉声说道:“悬旗。”

风灯下,高桅上悬出一面与清江会完全不同的战旗,上面写着“清江水营第四营”几个古体篆文,青黛色的旗帜在夜风里撕扯着。

五月四日深夜,李印所部悬起清江水营的战旗,弥昧生所率清江水营第一营的配合,突袭孙蒙,一夜激战,尽灭孙蒙所部,将亲近孙蒙的清江盟大小头目悉数击毙,俘虏的一千水匪统统编入清江水营第四营,由李印统领。

次日凌晨,李印与弥昧生率领水营第一营、第四营返回洪江品,继续封锁洪江水道。而此时,魏禺率领水营第二营、第三营的战舰沿凤陵河已疏浚的河道向清江邑中部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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