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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20)

江凌天夷然不恼,指着徐汝愚对四人说:“我是宿邑江凌天,你们以后若要报怨尽可寻我,这位兄弟是搭车之人,莫寻他麻烦。”稍顿,复言:“你们向马儿道了歉就可走了。”语气间已大有不耐。

徐汝愚不愿抽身事外,说道:“江大哥不用为我开脱,若是我只会叫他们更加难堪。”说罢,夷然无惧的迎向四人恶毒的目光。

江凌天激赏拍打他的肩膀,朗声道:“不枉做我兄弟,今晚我们到雍扬城痛饮一番。”

那四人闻听眼前这人乃是东海新近崛起的强豪,情知阴维秀在此也未必讨好,今日不吞声忍气定然过不了关。于是,俱驱使四弟受辱向那浑然不觉的马儿认错赔礼。

待那四人远去,徐汝愚等人还是笑意不敛。

“江大哥,阴维秀是谁?”

“他许伯当的军师,听说面貌阴美,东海众人戏言他若换上女装,定是绝色。”言语浑然不当他回事,又讶然问:“兄弟问他干嘛?”

徐汝愚将前晚所闻悉数讲于他听。

“他们就是坟前四人。”

“你怎不早说,我去抓他们。”

徐汝愚忙伸手阻止,说道:“他们都是小人物,贸然抓了,只会让阴维秀警觉。”

“这也是。”江凌天欲言又止,安坐车首还是问道:“兄弟曾说错练惊神诀,现又为陈子方如此着心,与那陈昂什么关系?”

“我说出来,还望江大哥不要告诉别人。”

“你直管说。”

徐汝愚将与陈昂之间关系以用因习惊神诀而生的祸事细细说于江凌天听。

江凌天惊诧异常,问道:“你是徐行之子。”

“怎么了?”徐汝愚对江凌天如此大的反应,感受到一惊。

“你父亲是东海百姓的再生父母,你可知?东海百姓为他立生祠,在他死后更是在家中设牌位供祭。”江凌天语间激昂异常。

徐汝愚知他是说父亲东海献盐策平匪事,语气淡然道:“这只是我父亲所为,与我何关?我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说出身份。”

“难得你能放下。现在我江凌天算是真正佩服你。不如我们就此结为兄弟如何?”

徐汝愚欣然允应,便要江凌天停车结草相拜。江凌天哂然笑言:“哪需这么麻烦,只要你我心中认就是。”

徐汝愚才知江凌天洒脱至此,心中欣喜,口中呼之:“大哥。”

江凌天应了一声,心中豪情激荡,不禁长啸声起,声入行云,悠扬嘹亮,久久不竭。

江雨诺闻声出来,江凌天忙叫她称呼徐汝愚,她却小嘴一敝,说道:“你们结拜,关我什么事,我还是叫他小愚哥。”说完玉脸微红,侧身向徐汝愚说道:“小愚哥,我哥生平最是敬重你父亲,常说生不能见你父亲一面,是他人生最大憾事。你这么轻易跟结拜,真是便宜他了。”

徐汝愚哑然失笑,却说:“大哥英雄了得,我是占他便宜。”

江雨诺不理他言,又说道:“我娘叫我出来谢你父亲保得东海近二十年的平安。”

徐汝愚不禁赞叹父亲的功绩,不由想起义父与父亲之间的相争来。两人一个造福一方,一个为祸一方,却都心怀天下,时不予之。虽说要在自己身上一争高下,但是自己现在还是丝毫不能行气出窍,又如何能实践他们的想法?

江凌天又似想什么的讶然问道:“兄弟,你有如此显赫家世,为何要漂居四方呢?”

“我有何显赫家世?”徐汝愚知道他不是说父亲,讶然反问。

“你不知道。”江凌天略加思索,已是信了,说道:“你不知也是应当。你可知幽冀别鹤老人乃是三大宗师外的第一人?”徐汝愚浑然不觉,问道:“当年父亲正是要带我去向别鹤老人救医。但听我父亲语气,似为不易。怎么,他与我的家世有关。”

“别鹤老人别人或许不救,你却是要救的。”徐汝愚心中满是疑问,却忍住不问,静等江凌天将话说完。

“你的身世知道的人虽是不多,我师父却恰好知道。他当年见我如此推崇你父亲,便将你父母的一些事讲给我听。别鹤老人是你的外公。你的父母两人结合,不知为何你外公极力反对,在家族内下别鹤令追杀你父母。这事天下闻者不广,我曾问师父,为何别鹤令出多年,你父亲不谙武功却安然无恙。我师父却说那是别鹤老人自己找别扭,你母家世袭幽冀北静郡王,现时郡王是你大舅,他怎么会追杀自己的小妹?何况他与你父亲甚为相得,据说你父母成婚那日,亲人中只有他一个在场。但其中为何演变如此,却不为外人道。”

徐汝愚心中如起惊涛骇浪,一刻也不得平静。

第四章 楼挑明月

晴空万里,月朗星稀,晚风猎猎,已经是仲春了,然而夜寒依旧料峭袭人。月光皎皎,城楼箭楼之上风灯高悬,雍扬西城门外千步见方的校场上纤毫毕呈,只见校场之上人群拥塞,马嘶连连,都是从宿邑方向赶过来等着入城的。

徐汝愚听父亲介绍过雍扬城邑,此时处实地仰望城楼,心中震憾不已。江津是天下四都之一,又是江水、津水水域第一道防线,城坚墙固已经是世所罕及,但是眼前的雍扬城邑,有过之而无不及。半圆形的瓮城横跨约有二百步,台高五丈,两边各有箭楼四座,都是东西坐向,建在五丈高的城台之上。箭楼皆是重檐歇山顶绿剪边,前楼后厦,正面宽达十余丈,上下四层,共开箭窗48个。

徐汝愚暗自乍舌,心想:常言十倍攻城,眼前这雍扬城之固,怕是蛮力攻不下来的。江雨诺见他发愣,问他何事,他轻笑言之:“没想到进城这么麻烦。”

江凌天在一旁接过话来,说道:“原先进城不需这么麻烦,雍扬四门也是昼夜通达,只是现在北面宛陵突起战事,这才变得小心谨慎起了。”

原来雍扬夜间,先开瓮城门,只允许一定人数进入瓮城,关闭瓮城,仔细盘查过后,方开启内城门,放之入城。这样虽然麻烦,但却有效可防止敌人袭城夺门。不过,夜间进需纳入城费十钱,若是不愿出,那只有在城外校场过夜,待到明晨了。

江凌天正与徐汝愚解释时,瓮城五道过梁门同时由内打开。众人忙随人流拥过护城河桥,由守门甲士依次放入瓮城之中。入眼是一座可容千人的演武校场,内场里有三座铸铁大门,中间高于两侧,三座铁铸城门都高过二丈,方便巨型械具进出。这才是雍扬城真正的西城门,厚达五尺,巨木绞盘控制,待瓮城关闭,左侧略矮一门缓缓开启,绞盘滚动沉闷之声,清晰可闻。

进入城中,放眼望去,好大的气势。街巷四通八达密如蛛网,主干道可容四驾马车通行,三层砖木结构的店铺林立。入夜已久,然而食店酒肆灯火通明,沿街灯笼高挑,酒旗随风,不时兼有红衣绿袖的女子倚高凭栏笑嗔幽怨极尽迷人情致。

徐汝愚一时入眼渐迷,心想:朝京之邑也未必有如此的壮丽。

江凌天在雍扬治下住所,一达住处,不理其他,径直拉了徐汝愚向外奔去。

“天下名都有四,雍扬不能位列其中,其实是雍扬城偏于东海一隅,并且是近二十年才崛起的缘故。如果论及天下财富,雍扬可以说冠甲天下。宛陵陈家、雍扬梅家、泰如席家都是海滨晒盐起家的大族,然而东海大小盐商依盐谋生计的何计其数,十多年前公良友琴与三家和盟不再涉足东海境内,雍扬海航重新开通,从此,百济的良马、幽冀的利刃、勃海的精铁、青州的瓷器,以及南方各郡的香药、茶酒、绸帛、犀角、象牙、金、银器物大多在此互通有无。所以有句话说:天下富人二分聚西京,二分聚雍扬,济宁、江津、蓉城亦各聚一分,其余三分散之天下。这话虽有些夸大,但是也道出雍扬直逼天下第一大邑的势头。哥哥我最是喜欢此城,每月都要来此小住一遭,现在宛陵陷入战事,宿邑势紧,我就索性般来住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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