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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182)

徐汝愚没有应声,站起身来,望向远处的眼中轻笼着一层淡淡的疲倦。

梅映雪恍然间觉得眼前的身影与心中的那个蓝衫及体的身影重合起来,眼中那种淡淡的疲倦是何其相似啊,现在互相视为平身最大的劲敌。若是开平之年,他们或许能成为知交。梅映雪抬头望了望天空流掠过去的轻云,将心中古怪的想法驱逐出去,重新回复淡漠冷峻的神情。

顾明山望着年及弱冠的青年在晚风中稍显单薄的身影,半个多月来,徐汝愚不再当他是外人,他已然知悉青焰军大半机密。深谙世故的他自然明白徐汝愚对雍扬府的控制,除了江凌天与梅铁蕊两家势力外,徐汝愚横空出世的威望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直到徐汝愚坚持在此以身设饵,顾明山才确信他与自己十三年前遇到的徐行是同一类人。在他们眼中,权势就如过眼的浮云一般,不值得丝毫的珍惜。

“不敢惜此身。”徐汝愚轻轻吐了一句,转身返回山,留下怔怔站在暮霭中的顾明山与梅映雪。

“不敢惜此身。”梅映雪轻轻重复着,蓦然想起一年前也是他以身犯险假死于公良友琴的刺杀下,才最终大败普济海匪与白石许伯当的联军。想到这里,毅然对顾明山说道:“明山先生,此间的粮草只能够坚持半个月,若是八月十日,金华方向还没有异动,你要说服他放弃这个计划。清江府八十万民众及到天下走势都维系在他一人身上,他怎能不惜此身呢?”

第七章 借刀杀人

张续率领抚州轻甲步卒营七百名将士于七月二十九日翻过台山出现在抚州境内的玉案岭附近,随后隐匿踪迹进入抚州民寨控制的半月形区域。

此时青焰军在乌伦河畔大破十二寇盟四千入侵寇兵的消息业已传遍越郡全境。虽然溧水河谷的局势未曾得到缓解,但是徐汝愚与青焰军的声望在清江府上升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八月初,老人峰周围聚集了十六家约一万四千名流寇。

鉴于青焰军在乌伦河畔的大捷,不再有大规模的流寇在老人峰下聚集,但是越郡民风悍劲,稍远的山寨还派遣少量精锐适逢其会,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

八月六日,如众所料,张续率领七百青焰军将士出现老人峰,穿越群寇主动让出来的空隙,进入老人峰中。随后,一万四千名流寇重新将老人峰围得水泄不通。

审时度势的群寇不再认为哪家有实力独力将老人峰上的一千六百名青焰军吃下。谁都看得出徐汝愚以自己做饵将抚州、崇义境内的各家流寇聚集在此处,必有出人意料的用意。

十六家流寇形成松散的联盟,将大帐设在十里之外的雁潭山上。鉴于老人峰附近的形势,公良小天领着左近秘密抵达雁潭山,会见各家流寇当家。

徐徐策马行在荒野里,天高云淡,公良小天心中有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雁潭寨等十六家山寨的当家紧跟其后。跟随公良小天来雁潭的二百精卫散在四周戒备。

“徐汝愚在抚州民寨控制的半月形区域内销声匿迹半个月后重新出现老人峰上,吸引抚州、崇义两地的山寨,大概想借助抚州民寨的势力有所作为,少帅似乎不大担忧。”雁潭寨当家刑一同不无忧虑的说。

公良小天心情大好,丝毫不介意刑一同试探的语气,双眉敛起,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各家山寨与我普济岛表里相存,如果没有各位当家的支持,我们普济岛的势力也不会这轻易就进入抚州境内。说不担忧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刑当家与我不是外人,不妨告诉你,我已将百名精锐斥候遣入这一区域监视半月形区域内民寨的异动。”

民寨与山寨在清府内相争数十年,历来,山寨寇兵的战力要远胜于民寨,虽说徐汝愚从溧水河谷调来七百名精锐,但是放在抚州府内,未必能够影响大局。流寇中不乏精明细思之辈,忙有一人将另一层担忧支支吾吾的说出,“抚州民寨向来比山寨团结,现在又有徐汝愚媾和此事,只怕……”

公良小天哈哈笑道:“杨当家,你我之前还有什么避讳的,直说吧。你是不是担心十六位当家为了日后的清江之主勾心斗角,让徐汝愚有机可乘?”

搂河沿寨当家杨尚不置可否,俨然默认了这层担扰。其他各人面色各异,有人讪讪避过公良小天的目光,有人目光阴毒的望向杨尚,刑一同“哈哈”两声,望向别外。

“我与赵将军在抚南时也这层担扰,所以让我亲自来主议此事。老人峰三面悬岩,只有西面的‘老人背’可借山势攀登,如果强攻老人峰,伤损惨重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徐汝愚。一时强攻不下,士气低落,那时就会重演雍扬惨况……”一年前普济海匪在丽阳门下强攻一日一夜,未能突破雍扬守军的防线,军士疲惫不堪、士气低糜不振,才让晨间赶来的五千宛陵精骑杀得落花流水。公良小天虽然未逢其事,但是其中种种知悉甚详,眼中闪着噬人的寒光,轻蔑的说,“徐汝愚重施故计,可惜打错了算盘。”

“依少帅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刑一同故作不知的问道。

“以此役中各家的功劳决定日后清江府的所属,各位当家如果自认为能够瞒过我的眼睛尽可以出工不出力。”

众人忙说不敢,低头时无不互相审视身边人脸上的神情。

公良小天看了这种情形,心想:自己若不来主议此间的事务,怕是又让徐汝愚得逞了。轻咳一声,目光依次扫过众人的脸庞,徐徐说道:“大家看这次情形是不是与去年春季雍扬城下的情形相仿?这老人峰就好比雍扬城,这抚州民寨中暗藏的一万余寨兵就像徐汝愚的奇兵,我们围而不打,静待抚州民寨的这支奇兵出洞。当然,各路人马如能配合作战,把握就更大了。”

刑一同原是抚州破落的世家子弟,在群寇中算是知兵之人,附议道:“少帅果真英明,围之打援,只要将抚州民寨势力消灭掉,还不怕徐汝愚不束手就擒。”

“如果徐汝愚意识我们围之打援,强行突破封锁线返回民寨势力范围怎么办?”

公良小天望了杨尚一眼,心想:搂河沿寨只有四百名军士,这寨主却不简单,沉声道:“杨寨主以为徐汝愚能突得了围去?”

杨尚暗中摇摇头,知道公良小天最后一句话乃是要整合各家兵力,为了他空头允许的清江之主,公良小天怕是奔着这一万四五千名山寨势力来,能留下徐汝愚固然是好,留不下他,普济岛凭空得了一万四五千名的战力。心想:徐汝愚怎么只有这两把刷子。若不是寨子正挨着雁潭的地界,我有何苦涉这趟浑水。信步走下缓坡,望着刑一同献媚的嘴脸,心神忽的一动:樊家。随即摇摇头,将这个想法驱逐脑海:普济军已从温岭邑同时向金华与乐清方向发动攻势,并且抚州南部聚集一万二千余普济军开始拔除乐清邑北面的坞堡,樊会怎会有余力干涉抚州局势。何况樊家向来忌讳民寨势力的扩大,自然乐得看抚州民寨与山寨两败俱伤。

“怎会两败俱伤?看看公良小天在山下从容不迫整合各路流匪,看来我们要败也是一败涂地啊。”徐汝愚却是用异常轻松的口气说出这句话来。

顾明山未曾修武,但在朗朗青天之下,看着远处流寇的操演,心有所感的说道:“流寇掠夺乡野,杀人越货,战力胜过仅仅是守寨卫民的民寨寨丁,尚加整饬,竟如正规军队一般有着几许威风。”

“阵列之间密实却不严谨,仿佛先生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那般,这种没有完全将各家编制打散强行整合在一处的军队,清江骑营可以有信心杀个来回,并且保证伤亡不大。公良小天太过自负,在普济岛中没有谁能被他放在眼中,即使亲爹老子也不行。”难得尉潦说话不带粗口,徐汝愚看了子阳雅兰一眼,心想:莫非是她的缘故,微微一笑,翘首望向东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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