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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126)

徐汝愚踏镫跨上青骝战马,说道:“全体上马。即墨明昔传我令,打开营门。”

徐汝愚勒缰掉过马头,双脚一夹,扬鞭策马驰出营地,向西北坡地飞驰而去,身后青焰将士如同蛟龙缠随其后。只是众人骑术参杂不一,虽说都是优良战马,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徐汝愚那般将战马的脚力完全发挥出来的,队形出营不久便松散开来,只有即墨明昔少数几人跟紧紧跟随在徐汝愚的身后。

徐汝愚策马上了一处高地,旋即驻停,回首望着犹如溃军的骑阵,默不做声。即墨明昔羞愧的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差劲。”

“比我想象中好,你不要在意。”

这时,尉潦气喘吁吁的策马驰上高地,在徐汝愚面前停下来,额外渗出细密的汗珠。壮硕的尉潦在身形偏矮的夷人中算得上是巨人,他紧张的看着徐汝愚望向他的眼睛,偏偏从他平静如水的眼光里看不出他的喜怒,徐汝愚身后的即墨明昔、魏禺都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色,这让他更加忐忑不安。

徐汝愚未曾想到勇武过人的他,骑术如此差劲,若非他身手灵活,怕是扛着马奔来,也不会有骑马这么累。

徐汝愚笑道:“你怎么比你座下的马还累?”看着众人陆续汇集到高地下面,徐汝愚提高声音说道:“你们难道怕从马背跌下去摔疼自己吗?长刀不出鞘,难道怕会误伤了自己吗?”

众人轰然应道:“不怕。”随即“唰”的抽出制式马刀,雪白的刀刃在初生的朝阳中闪烁寒光。

徐汝愚说道:“你们座下的马比你们更清楚如何奔驰这片原野上,比你更清楚如去跨越沟壑、避开阻挠,在战场上你们座下的战马将你们共同对敌,你们应当更加信任,不要以为它们会随随便便的使性子将你们掀下马背。只有让座下战马尽性奔驰,你们才能在飞驰中体会出马性来,从而更加精妙的去控驭坐骑。你们这时在急驰的马背上能发挥出自己的几分实力出来?一分还是两分?”

尉潦听了徐汝愚这番话,脖梗子都红了,气都粗了,偏偏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徐汝愚知道下面都是血性男儿,血性男儿最忌讳被别人轻视,看着他们都与尉潦一般脖红气粗的样子,暗感好笑,然而脸上一点没有显露出来,板着一张脸续道:“骑兵的战斗意图通过坐骑共同完成的,一名优秀的骑士,人与马交融在一起,而不再强调控御,激烈的战斗中骑兵的注意力只有极少一部分留在坐骑上,你们尝试着放松身心的去驾驭座下的马。”

接下来,徐汝愚一边讲解骑术要点,一边在高地上演示出来。并且将在宛陵骑营中总结出来的骑术训练方法与要点讲给即墨明昔、魏禺、尉潦三人听,让他们照着方法组织众人练习骑术,即墨明昔、魏禺闻言即刻下了高地去安排骑术训练,只有尉潦跟在徐汝愚身边没有走来。

徐汝愚问道:“你怎么不下去练习骑术?”

尉潦吱唔半天,见徐汝愚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小声说道:“先生说要放开身心去驾驭坐骑,这话明昔昨天也跟我说过,可是我一坐到马背上心就提得紧紧的,轻松不下来,先生有没有妙策?”

徐汝愚没有想到性子粗犷的尉潦会畏惧骑马,笑道:“要不你与梁宝一同去训练马帮子弟步战?”

尉潦摇摇头,颓然说道:“我若放弃,就会让明昔、魏禺他们取笑了。”

这时珏儿、如嫣、许端国策马过来看热闹,看见徐汝愚与尉潦牵马站来高地上,也凑上来,居高临下,看众人训练骑术。

珏儿问道:“青焰军中很多人连马都不会骑,为何要让他们变成骑兵呢,直接训练马帮子弟不是更好吗?”

徐汝愚眼角余光将许端国略有窘迫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自然清楚:这话是许端国唆使珏儿问的,只是不知是否出于许机的授意。如此看来马帮有此疑问者不在少数,徐汝愚笑道:“战场厮杀讲究整体联动,战略与战术上要求保持兵力优势,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士才能使这一原则贯彻下去。步战是骑战的基础,而非骑术是骑战的基础,呆会儿我与你们去看看梁宝、伯英他们训练步战的情形,我再讲给你们听。现在我们这位尉将军害怕骑马,你们帮他想想法子。”

珏儿、如嫣现在知道尉潦是徐汝愚的麾下,已经不怕他凶神恶煞般的面容,珏儿知道他曾是杀人如麻的海匪,心中还存有一丝顾忌,如嫣却浑不在意,银牙轻咬嘴唇,一脸笑意掩也不掩的望着满面羞红的尉潦。

尉潦生气的说道:“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向先生请教骑术,想骑得更好罢了。”说罢踏镫跨上马背,向坡下驰去,但是只需看他肩背僵硬的样子,就知道他强撑着面子。徐汝愚撇嘴一笑,策马跟上去,与他并驾齐驱,说道:“在马背上跟我走上几招?”

尉潦还在气头上,瓮声瓮气的说道:“尉潦在马背上挡不了先生几招。”

“我只防守,你尽管攻来好了。不过要让明昔他们在旁观摩,你不介意吧?”

尉潦心中沮丧,心想:他们看了取笑就由他们取笑好了,于是点头应允。徐汝愚招呼明昔、魏禺他们远远围成一圈观看。对尉潦说道:“我们练习百步冲刺厮杀,你过去吧。”

尉潦心想:马儿站在这里,我尚不能宁神静气,高速冲刺对抗还不是纯粹让明昔他们看笑话?脸色沉下来,没有应答。

徐汝愚双眉一挑,脸上微怒,说道:“对敌厮杀时,你还在意敌人嘲笑你骑术差吗?”

尉潦心神一凛,不敢言语,策马后撤了百步,遥遥看见徐汝愚目光紧锁着自己,已能感应到徐汝愚的精气神已经锁定自己。总不能让你一再小瞧我,尉潦大喝一声,抽出制式马刀,横举齐眉,双腿紧夹马腹,杀气腾腾的向徐汝愚冲去。

百步冲刺对抗对骑术要求极高,从起步冲刷之时就需迅速将精气神提到极至,在两马相错之时,不仅是人,战马的气势也需达到最盛。高明的骑士与坐骑溶为一体,会捕捉战马冲势的极点发动攻击,将自己的攻击力提高到平常难以达到的水准。

徐汝愚见他泥性子又出来了,不以为忤,亦策马迎上。

在即墨明昔等旁观者眼中,两人相判云泥。尉潦强催战马,本人气势虽盛,但与坐骑不协调,战马疾驰的五十步,冲势却因尉潦过盛的气势影响缓了下来。但看徐汝愚策马,却有渐渐与坐骑溶为一体的感觉,两人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就在两马相错的一瞬,徐汝愚手中的刀与徐汝愚、与坐骑骤然溶为一式的凌厉攻击。纵然明知徐汝愚不会对尉潦不利,众人还是禁不住的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徐汝愚出招之时将攻势敛去七分,便是如此,两刃相格之时,坐骑也被生生推开数尺。徐汝愚策马左旋,将推力转为旋力,战马侧伏之时,后蹄猛的一个蹬踏,庞然马身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区域内竟然旋过身来,马首正对尉潦坐骑的尾端,行速却丝毫不减,与之并驾齐驱。

徐汝愚丹息之妙,强行掉转马身也不难做到,但是刚刚完全凭借两刃相格的推力与精湛的骑术,瞬息间战马旋过身来,而驰速不减。观者看了无不心醉神迷,轰然欢呼。

尉潦未曾见到徐汝愚如何旋过马身,骤然看见徐汝愚并驱右侧,骇然失色。骑战时在敌右侧,是一种处于下风的位置,攻击范围要比敌人短上一臂,并且坐骑的要害也是敌方攻击范围之内。

尉潦果然反手撩向徐汝愚的坐骑,但怕真伤了坐骑,出手未免迟缓,侧面之时看到徐汝愚眼中有赞许之色,心想:自己怎么会伤得了先生的坐骑呢,尽情发挥就是。手下再无犹豫,丹息出刃击向青骝马的双眼,徐汝愚挥刀一卷,将尉潦所击的丹劲击散。尉潦只觉右手微震,就知未能竟功,提缰左勒,挥动缰绳尾端鞭击马臀,跨下坐马骤加速左旋,瞬息与徐汝愚拉开距离。徐汝愚伏身紧贴马首,在尉潦马首旋正之际,踏镫后蹬,青骝马如有灵觉般人立而起。徐汝愚伏贴在马背,长刀挥出刚好击向尉潦的马首眼间。尉潦右手刀不及出,左手甩绳如鞭,如灵蛇一般卷上徐汝愚长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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