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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104)

幼黎轻泯双唇,笑意盈溢的横了徐汝愚一眼,旋即垂下头来。幼黎进入雅室之时就摘下面纱,露出真容,此时对徐汝愚露出儿女情态,更添美感,令徐亭易等人深觉她盛名不虚。

徐汝愚暗道:你不说还好,说出这话给我平添不少麻烦。微微一笑,说道:“传言多有失实。青凤将军一事又有何人亲见,不过凑巧他与水姑娘同一日离开雍扬而已。”虽知如此说来,或许会引起许亭易的警觉,不过他实不愿意此事引起幼黎的不快。

果然如他所料,许亭易问道:“听蔡爷口气,似乎对雍扬府近来发生的事甚为熟悉。如今天下名声最盛者,青凤将军也。听了他的功迹,就是有人说他长着三头六臂,亭易也不敢不信,可偏偏听说他与我等俗人一样,长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并且年纪与蔡爷相若,看上去似乎不谙武艺,这就让亭易心生疑惑了。但是青凤将军行刺伊周武事实俱在,也不由得亭易不信。今日得见蔡爷,才信了一切都是真的,果真是少年出英雄,只是亭易见识浅鄙了。”

许伯英帮缀着说道:“东海又盛传青凤将军乃是‘六俊’之首徐行的独子,伯英自幼听闻徐行当年事,心中十分羡慕,听到青凤将军事后,专程前往雍扬府,不想青凤将军业已离开东海郡,蔡爷若是知晓青凤将军事,挑一件与我等说了,我等定会十分感激。”许端国在旁附和着。

徐汝愚不由暗叹许氏父子的警惕,但不知许氏父子的用意,不敢贸然承认身分,只得做出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眉头轻皱,语气稍显厌恶的说道:“我听得的也是众口交传的,未必真是如此,还是不说为佳。”随即肃容道:“不瞒徐二当家,我们与霍家有点过结,所以在晋阳故布疑阵,飘零流落至商南,在此得识许二当家,实乃我等有幸。”

霍青桐追慕江幼黎一事,天下早就风闻,以此为借口也由不得徐亭易不信。

许亭易说道:“前些日从怀来传来一些传闻,敢情真有此事。”

许亭易与许伯英交换了一记眼神,哈哈笑道:“商南地处三郡要冲,韩楚大地各方势力均有染指,便是远在幽冀的蔡家、南平的元家在商南都有代言人,便是荆郡诸家也有不小的势力暗藏此处,哪轮到霍家只手遮天?”

徐汝愚“哦”然一声,说道:“敢闻其详。”

许伯英说道:“蔡爷可知商南的三横三纵六条长街将商南分成十六块区域,这十六块区域,除去中心四块各家形成默契均不染指外,其他十二区域就分属十二家,除这十二家外,尚有一些小的、暗藏的势力存在。”

徐汝愚料得商南必定复杂得很,却也没料得如此复杂。眉头轻拧,暗忖:张东遗族占据南阳府的潜山、宿松两邑,博陵至商南的商道塞绝,想不到各家还是很看中此地。

许伯英继续说道:“商南东南为南阳会馆、符家堡、宿潜会,五年前张东在江津遭吴储刺杀,江津城为易家所得,张东遗族四万精兵侵占南阳府宿松、潜山两邑,符家迫于张族残余势力的强大,接受被其分去两邑的事实。宿潜会便是张东遗族在商南的势力代表。”

徐汝愚知道正是江津、清河方面对南阳的张东遗族封锁物资输送,使得南阳诸邑的盐铁所需俱依赖于商南,故而允许各方势力进入商南,使商南成为三郡商品集散中心之一。张东遗族更是依赖此处盐铁的供应。

许伯英继续说道:“商南西南为丹江漕帮堂口、霍家怀来会馆、南平两湖会堂口,西北为襄樊会堂口,荀家济宁会馆、秦川握瑜帮堂口,东北便是我们马帮、幽冀础艮堂堂口、汾郡河帮堂口。”

徐汝愚问道:“江北八郡的世家不是联合对襄樊会施行诛杀令,何故商南还冒天下大忌,存有襄樊会的堂口?”

许伯英说道:“啊,西部襄樊会的堂口已然不存在了,那片地盘被南平两湖会的势力渗透了。另外在中心四块区域不知隐藏了多少家势力在其中。一座食店茶肆说不定就是南宁越家或者东海陈家在此地的眼线,便是域外异族在此处也屡见不鲜,蔡爷若是有兴致,改日伯英请你去狂沙楼吃上一顿图图人特有手抓羊肉。”

要冲之地,若是各方强豪不来布眼线才让人奇怪呢,只是不知东海陈族在此处由谁负责。若是干爹信得过的人,此处消息传回东海之后,干爹定会让他前来与自己联络。

徐汝愚心想:商南七八万居民之中不知隐藏多少天下各方势力的精锐战力,就是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场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互相牵制,形成现今如此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自从在沂州与邵海棠、许景澄分开之后,襄樊会分散各郡的数万会众准备徙往荆越之南一事,一直让徐汝愚心中牵念。襄樊会在襄州起事时,诛尽世家子弟,犯了天下大忌,江北八郡世家联合施行诛杀令。散于青州、永宁的会众可借道东海向越郡迁移,但是在晋阳郡的会众如何穿越世家的封锁呢。

徐汝愚去晋阳寻找幼黎等人,一直未曾听到襄樊会在晋阳郡境地内活动的消息,心中十分奇怪,百思不得其解。那日在晋阳郡长寿邑山道听许伯英无意之间提起南阳府,心生一念:晋阳的襄樊会众可能隐藏在豫南府与南阳府接界的伏牛山区。

徐汝愚得知襄樊会曾经在商南设过堂口,心想:襄樊会应当还会有势力隐藏在商南,笑道:“怕是今日这座远菊楼中就荟萃了各派精英吧。”

许亭易哈哈笑道:“蔡爷今日午时在马市露的一手,岂能容人小窥,商南表面上风平浪静,可谁睡觉不是枕着刀柄?”

许亭易话说得风趣,众人俱识机笑了起来。

许亭易望着叔孙方吾,笑道:“叔孙爷子一双妙手名扬天下三十余载,倒也不需像我们枕着刀柄睡觉。”随即话锋一转,望向徐汝愚,说道:“不知蔡爷擅长那种兵刃?”

直接询问他惯使的兵刃,实乃天下习武者之间的大忌。徐汝愚知道他们已然怀疑自己的身份,也不以为忤,说道:“我的武艺是由叔孙叔所授,自然也使得一双手。”

见徐汝愚一脸坦然,许亭易却是不信,叔孙方吾虽说也有难得的好手,却不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高徒。但看叔孙方吾也是一脸坦然,让许亭易疑惑起来:难道他不是那人?

众人各怀心思,一席酒吃得无滋无味,随意谈论天下事,往往说不了三四句,又会回到东海之事上,徐汝愚起先应付几句,后来索性不接话。许端国时不时与珏儿搭几句话,但碍于二叔许亭易在场,不敢太过放肆。

忽的,沸反盈天的大厅一时间安静下来,徐汝愚侧耳一听,大厅内众人沉息微微,不似发生什么突然的变故,征询的向许亭易望去。

许亭易笑道:“远菊楼每逢此时,会请说书艺人柳麻子说上一出。不出所料,今日说的还是青凤将军。”

许伯英说道:“亭山先生在商南算得上一号人物,他每日只说一出,收资一金,商南的酒店茶楼还是争先恐后的请他出场。近来,天下风闻青凤将军事,他亲往东海郡采风,伯英随行其后。东海郡上至达官贵戚,下至黎庶百民,一听亭山先生是为整理青凤将军轶事而来,无不欢欣雀跃,每日不需他出客栈大门,就有人成郡结队前来说一说他们心目中的青凤将军,豪门世家也争先邀请亭山行先生做客挑明月楼或觞寄阁。我等在雍扬呆了半个月,又去宛陵十天,光是笔记就记了三摞。虽说不偏听偏信,求证务实,但是青凤将军治军详情列为东海绝密,也就不得而知。张仲道将军破例让我等观演青凤精骑的操列,让伯英叹为观止,心想就是与当年青州鬼骑相比也不相让。沂州行刺伊周武一事更让天下人为之疯狂。伊周武是堪比宗师的武学大家,并且沂州是伊族老营,被青凤将军在街头刺杀身亡。若说青凤将军弱冠之年就达到宗师级的修为,天下人都不敢轻信,正是如此,那日夜间发生的事情,更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然而参与行刺一事的人,均讳莫如深,亭山先生不得已用传奇手法述之。青凤将军与名艺水如影一事也是众说纷纭,后来雍扬都尉江凌天予以澄清,但天下人俱不大相信,至于亭山先山会如何评说,我也不能在此料露,免得亭山先生日后找我算账,说我坏了他的行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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