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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100)

珏儿对换上粗麻布农妇服饰,满腹意见,见徐汝愚还敢开口抱怨,牙尖嘴利的驳去:“这一箱幼黎姐辛苦收集的曲谱你能丢掉?”见他摇头,又说道:“这一箱是幼黎姐与我的衣裳,丢了你能买起还我们?”

徐汝愚摇摇头,嘴里咕囔着:“幼黎姐就几件换洗衣服……”看到珏儿满脸贼笑的看来,忙闭上嘴。

珏儿道:“都盛传青凤将军是青年第一高手,我还指望你回来教我几手,可是等你回来一看,大失所望,比一年前长进不了多少。”

徐汝愚“大道泽生”玄功进入随意随性的境界,不需刻意敛去丹息就能蕴神返虚,如若常人,珏儿等人自然看不出徐汝愚的深浅。徐汝愚心神一动,经珏儿此言提醒,才省得要将绝艺传于幼黎、珏儿她们。

徐汝愚好奇道:“难道非要扛个牌子,上书‘我是天下青年第一高手’才让珏儿心满意足?”

珏儿笑道:“死小愚,还敢拿话挤兑。”正要去扯他的乱发,却见叔孙方吾一脸紧张的望着前方山道拐角处。

珏儿紧张得捂住嘴鼻,小声问道:“是不是让你这乌鸦嘴说中了?”

徐汝愚深以为是的点点头,说道:“拐角过去有六个兄弟辛苦趴在那里,若是我们再不动,他们大概每人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跳将来。”

珏儿俏脸变得煞白,搂紧幼黎与叔孙氏的胳膊,美眸一眨也不敢眨的盯着拐角处。

徐汝愚轻轻捏着幼黎的手心,生意盎然的一笑。不见他如何动作,恁的一跃,恰如行云流掠的斜坐在幼黎身侧,浑不在意的看着深玄的山壁上悬着的数株野枫,拉过幼黎的手指给她看。

野枫只有尺余高,附在玄色的石壁上,犹如夜色中的一捧火焰。

幼黎柔声说道:“你刚刚跃上来的动作就像行云一般自若,浑然不觉突兀之处,看来一路上保镖的事务,也得由你担当下来了。”

徐汝愚说道:“你没看出我刚刚踏的是行云霓裳步?”

“啊。”幼黎轻掩朱唇,美眸中显出惊诧的神情,说道:“经你一提,感觉还像,不过我踏的行云霓裳步可没有你来得这般浑若天成,妙得天意。”

徐汝愚笑道:“可是幼黎姐舞起来就像晚晴的碧落天一般绚烂多姿,我看也看不够。”江幼黎含羞的垂下头,被徐汝愚握住的娇柔小手变得潮润起来。

五人御车缓缓行至距拐角二十余步远时,便停止不前,静静看着山道拐角处。

六名趴在山坳里的山匪终于等不下去,面目凶恶的跳将出来,领头一人将钢刀虚劈几下,清嗓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却看眼前五人浑不在意的注视着自己,安之若泰如的五双眼睛注视自己,似乎还在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心神一慌,不由结巴起来:“要……要想……从此过……留下买……买路财……”

说完额头密密的渗出一层汗珠,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说道:“你们过去吧,我不劫你们了。”

珏儿破颜而笑,轻盈盈的跳到车前,不过仍在叔孙方吾的身后,说道:“可我们也是靠打劫为生的啊。”说罢回头向徐汝愚说道:“小愚,把我们的切口说出来,教教人家,打劫应是怎么回事?”

徐汝愚笑道:“我不会说,你随便让他们扔点东西走人就是。”

幼黎、叔孙氏笑得只揉小腹,口里唤道:“肠子断了。”叔孙方吾半生也未见着这样的劫匪,脸颊肌肉微微抽搐,想是强忍着即将暴发而出的笑意。

只余六名山匪满面羞红,倒提着钢刀紧挨着石崖壁,不敢看徐汝愚他们。

徐汝愚跳下车,在到六名山匪面前扫过一眼说道:“你们走吧。”

六名山匪如释重负,撒开脚急奔离去,瞬间就消失在山野。

珏儿回到座上惊诧道:“他们武功还不弱啊,怎么就走了?”

幼黎夹着她的鼻头,说道:“你还要他们真的打劫不成?”

徐汝愚道:“真是山贼中的败类,不如我们占山为王,幼黎姐你做我的压寨夫人如何?我出来打家劫舍,保证比他们有水准?”

叔孙方吾终忍不住哄笑出来,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叔孙方吾说道:“这几人临时当贼,不想还劫过了人,真够冤的。”

珏儿问道:“他们不是想劫我们?”

徐汝愚笑道:“那是当然,应是跟我先前遇到那几个人有关。早知如此,我们应当在他们跳出来之前说上几句话,让他们自行退去好了。”

珏儿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样不是一点都不好玩。”

五人牛车缓缓向西北而行,行走在山阴道中,如在画中游,一日光景走不了六十里。直至第四日才到汉水中游的谷城。五人依旧在城外寻了一处农家休息。

汉水自谷城以上,山阜夹岸,江身甚狭,山道愈险。但是晋阳马匹不得私售,五人只得另买一头黑骡拉车,分担脚力。

徐汝愚将自己修习的绝艺,择人而教,授予幼黎他们。叔孙方吾很无奈的接受了徐汝愚远强于他的事实,也向他讨教拳义。叔孙方吾年事已长,虽说无法重新修炼古练息拳,但研习拳义,所得也多。

幼黎、珏儿均有相当好的武学底子,却无实战经验,学习脱胎于行云霓裳步的步云术,进展飞速。

第六日到达秦州郡长寿邑境内,身后马蹄历历,五人回首望去,见那日遇见的六名窝囊山匪正策马过来。徐汝愚在长寿城打尖时,看见他们,免得他们尴尬,也就没有跟幼黎、珏儿她们提及。现在见他们策马奔来,显是追赶他们而来。

六名山匪走到近前,勒缰止住骏马,为首那人问道:“你们可去武当邑?”

徐汝愚见那六人年纪大不过自己多少,领头少年比自己尚要年轻些许,削脸俊朗,齐眉浓秀如剑刃寒芒,眉间有一细痣,给人锋芒毕露的凌厉感觉,星眸藏有英气,若非他那日打劫表现太过蹩脚,却也是一个丰姿勇毅之人。

珏儿问道:“你们是来打劫,还是送上门来被打劫的?”

那人俊脸一红,偷看珏儿一眼,见珏儿正促狭的望着他,慌乱低下头去,喃喃道:“长寿到武当的山道不太平,我前来说一声。”

珏儿哂然一笑:“山贼提醒行旅小心山贼,我没听错吧?”

眉间藏痣的少年再没勇气开口说话,向身左侧一个儒生使了个眼色。儒生十分为难的皱起眉头,轻轻一夹马腹,来到珏儿面前,拱手说道:“上次有些误会,我们兄弟几个在怀来道上受了世家子弟的恶气,伏道想要教训他们,不想他们胆怯折道而返,跳将出来时,才发现是你们。”

珏儿又问:“是不是想将错就错,却没料到我们是真正的贼祖宗?”

儒生面有不预,说道:“先前我们冒犯了诸位,实有对不住的地方,但是此时好意相告,即使不信也不用奚落人家?”

徐汝愚走上前,说道:“此处不去武当,折向北是秦州郡西京府境,折向东是永宁郡南阳府境,不知兄台认为选择哪条道路最为安全?”

眉间有痣的少年脱口而出:“当然是去南阳的路安全些?”

“是不是去豫南有六位相伴,所以安全?”

“啊。”眉间痣张口结舌,神情尴尬的望了一眼儒生。

儒生没想徐汝愚两三句话便识破自己的居心,他们是从东南而来,现在自己不问他们欲往何地便建议他们折返东面而去,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别有用心。拱拱手说道:“前路的确不大安宁,望兄勿疑。”说罢策马回到眉间藏痣的少年身边,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

眉间藏痣的少年眸光黯然的看了珏儿一眼,下马走到徐汝愚的身前,语气诚挚的说道:“你若是想去汉中,最好还是借道西京府为好。言尽于此,以往多有得罪了。”说罢牵马向着南阳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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