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前些日子定下婚事,也不会说要留几年再嫁女。
皇后托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很是心疼的问:“我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
她冷眼看向在外侍候的宫人:“你们是怎么照顾长公主的?!”
“公主的手这么冰,都不知道给她多添件衣服!”
几个跟着燕瑰的宫女冷汗涔涔,扑通跪下认错。
燕瑰摇摇头:“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觉得燥热难当,不肯穿外衣。”
她刚说完,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被塞了一件厚厚的鹤氅,一个紫檀小手炉。
未央宫里燃了地龙,这会是真的热呀。
她看了眼宫人:“让她们先退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阿娘说。”
皇后握着自家女儿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的捏了捏:“我儿这几日受苦了,都瘦了。”
燕瑰的手,并不是那种骨节分明,特别修长纤细的手,反而有点肉嘟嘟,是那种很典型的有福气的小肉手。
小小的一只,这么多年了,捏上去还是和初生的孩子一样细嫩。
她都不敢用力,总感觉稍稍下了点力气,这小手,便像是水豆花一样碎了。
燕瑰沉默了,她这一两年,正是身子抽条的时候,吃饭都要比往日多吃一碗,镜子里的脸都多了些软乎乎的肉,瘦了这种话,也只有亲娘说的出口。
但是卖惨总是没错的!
等宫人都退下去之后,觉得自己差不多得到怜惜滤镜的燕瑰说:“阿娘,我想要退婚。”
“好好好……等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皇后的声音直接扬了八度:“不行!”
原本还对她嘘寒问暖的皇后,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从慈母变成了严母。
燕瑰心中哀叹一声,她便知道,今日之事没这么容易。
皇后是端庄大气的性子,从来不捏酸吃醋,只要不过分,往日对嫔妃耍的那些小手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她重视规矩,而且望女成凤,望子成龙,对自己的一双儿女要求很高。
燕瑰是她第一个孩子,更是养得精细。
皇后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吃穿住行,等她长大了,行宫封地,都要又大又富裕。
甚至包括教书的夫子,也是挑的和皇子一样。
骑马、打猎……君子六艺,总之那些皇子学什么东西,燕瑰就学什么,反而是那些大家闺秀要学的什么女工之类的,燕瑰碰都没碰过。
这种事情多的是擅长女红的宫人做,她能绣点东西就不错,什么洗手作羹汤的事,更轮不到燕瑰。
堂堂长公主,和谁成亲都是下嫁,驸马入长公主府,哪有叫做主人的伺候客人的道理。
燕瑰虽然是长公主,却不是天子第一个孩子,她弟弟没出生之前,皇后根本是拿燕瑰当皇子一样教导。
后来皇后生了嫡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对燕瑰的管教,但也不会纵得她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燕瑰不认得旁人的脸,却不敢把自己的这个缺陷告诉皇后,就是因为她爱她,敬她,也畏她。
皇后脸一板起来,往日她就怂了。
可是现在,比起害怕皇后的苛责,她的性命当然更重要。
“我昨个夜里做了噩梦,梦到王二郎负我!”
皇后摸了摸她的发:“傻孩子,梦里和现实都是反的。”
自己的孩子要嫁人,她自然花了大心思调查。
“王家虽是世家,却是清贵之家,家风极好。”
王行空是端方君子,且尊重女郎,性格又柔顺,这种人可能不热烈,却是个能够过日子的。
不然,那种心气高,不够豁达的,要是和燕瑰成了亲,定是要闹得鸡飞狗跳。
当然,他长得也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
燕瑰心下嘀咕,她知道王二郎好,可王二郎弟弟王小郎是个疯子。
只要和王二郎定了,这未婚夫妻难免有接触,搞不好就又碰上王小郎。
她惹不起,躲不起还不行嘛。
世家根深蒂固,轻易撼动不能。
天子又是明君,做明君的就不能肆意妄为,不能朝令夕改,更不能随意伤了臣子的心。
“你这是在胡闹!”
就因为一个荒谬的梦,说取消婚事就取消,这旨都拟好了,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便是天子宠爱女儿,也不能无缘无故做这种朝令夕改的事。
“阿娘,你最疼我了,我这就是来找你想想办法嘛。”
燕瑰惨白着脸说:“我要是同他成了亲,怕是要日日做噩梦,夜夜不得安宁,您和父皇都说我是宝器,但是珠宝玉器须的好好呵护吧,这么磋磨下去,珍珠迟早变鱼目。”
“你真是满口胡柴,没得遮拦。”
皇后看着燕瑰,细看,觉得女儿实在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