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叫王家小郎做了这一日的便宜夫君又如何,一旦长公主平安,便是他命陨之时。
今日的丑事,天家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传出去。
公主和王行空的婚事定会做败,而王家小郎……他会知道,什么叫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
王行空已然听出了其中含义,他心下巨痛。可是家族的担子,重重的压在他肩膀上,在此时此刻尤其的沉重。
他的脑海里浮现弟弟玉雪可爱的片段,和长公主相处的点滴,最后下了决心。
“好,我答应你,我把这桩婚事让出来。”
说这句话,似乎用掉了王行空所有的力气。
王家小郎神色便飞扬起来:“公主,他们答应了,你高不高兴?”
面对眼前的疯批美人,燕瑰努力扯了扯嘴角。
在这个时候,她自然是该笑的,可是平日里冷漠惯了,她习惯了板着一张脸……完全笑不出来。
她的反应一下就激怒了王至臻:“你们都骗我,你又骗我!”
燕瑰一说话,脖颈就传来隐隐刺痛,只得压低声音,小声安抚:“我骗你什么了?”
王至臻定定的看着她:“你说过喜欢我。”
燕瑰的眼睛便如猫儿一般睁圆了,这分明是莫须有的污蔑,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事!
她生在皇室,又颇受宠爱,从来没受过气,也无须为了讨人喜欢奉承,实在是不很擅长说谎。
心里想些什么,面上写的明明白白。
见她的反应,少年郎的心刀割一般的痛。
王至臻自顾自的说:“既然殿下答应了,那我们今日就成亲。”
“王至臻!”
王行空此时已经能找回理智:“公主是金枝玉叶,大婚一事,怎么能如此儿戏。”
王至臻看着他,笑容格外惨烈:“我出去之后,陛下会答应操办我和公主的婚事吗?不会。”
要不是时机不对,燕瑰都想点头附和。
原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王至臻接着说:“我做出这种事情,自然是做了赴死的准备。你们看,公主身上的嫁衣漂亮不漂亮,我亲自选的红色布料……”
他说的便是裹在燕瑰身上的那件红色大氅,衣服鲜红如血,的确很是喜庆。
燕瑰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试图拖延时间的羽林郎举起了手,藏在远处的弓弩直奔着王至臻的心脏而来。
但在同一时间,王至臻用那把匕首,非常利落的捅入了燕瑰的心窝。
他这几日寻过很多次,绝对一击即中,不偏不倚。
“我做到了,做到了,让你为我心痛!我做到了!”
这两日以来,在燕瑰耳畔念叨了她好多次她根本没有心的少年郎疯疯癫癫的说。
漂亮的丹凤眼带了笑,他心满意足的倒在了燕瑰的怀里,然后整个人就被羽林军的剑扎成了刺猬。
“至臻!”“殿下!”
在山洞门口的人终于冲了进来,但是后续的反应,燕瑰脑袋一歪,彻底看不到了。
临死之前,齐国顶顶尊贵的长公主想,要是有下辈子,她绝对不要死得这么窝囊。
齐国皇宫,窗外电闪雷鸣,殿内却安静祥和。
躺在嫩黄色帐子里的少女似是遭了梦魇,身体猛的一颤。
“殿下……殿下?”
一身绿色宫装的温柔女子执了宫灯,轻声细语的呼唤。
帐内的人直直的坐起来,后者才小心翼翼的挑开帘子的衣角,然后看到了一张秀丽至极,却冷汗涔涔的脸。
显然,长公主这是被魇着了。
她着急安抚:“殿下,没事了,您方才做的是梦呢。”
燕瑰有些迟钝的歪头看着她。
半晌之后,她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天还未亮呢。”
燕瑰无须上朝,因为是皇后和皇帝的嫡长女,备受宠爱,大多规矩也不需要守。
完全不像那些妃子,须得拂晓就起来打扮,晨昏定省日日不落下。
大宫女绿芙道:“殿下可要喝点安神茶,再睡一会?”
燕瑰披了件薄薄的粉色褂子,起身绕着她的屋子走了一圈。
她赤着脚,鞋子都没有穿,脚底下细腻的长绒羊毛毯挠得脚掌微微有些痒。
她的目光停留在梳妆台的一个木制的小摆件上。
尽管她不太能记得人的脸,可为了不教人看出来,她花了很大力气去记自己身边的东西。
倘若她的记忆没出岔子,这个小摆件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叫她不小心掉进火盆里给融了。
燕瑰忽而问:“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这话着实没头没脑,但燕瑰不笑的时候,还是很有天家威仪的。
那宫女试探着给了几个答案:“今儿个是永和三年,也是您定下婚事的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