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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91)

林缚的态度倒是让张玉伯、林梦得吃了一惊,更没有想到苏湄真会听林缚的话留下来不理会藩学美与永昌小侯爷。林梦得倒是怕林缚给苏湄美色迷惑乱开罪人,跟林缚说道:“说起来,藩家少主跟永昌小侯爷还有些渊源——这藩家祖上本是永昌侯府的世仆,藩鼎这一代已经脱了贱籍,甚至还娶了上一代永昌侯的九夫人之女为妻,但是仅凭着这些关系,很难说藩家能挣下并守住藩楼这么大的产业……”

林梦得暗示藩楼背后的主人实际上就是永昌侯府,林缚听了微微一笑,看了苏湄一眼,心里想:她当初要是跟傅青河、秦承祖他们去长山岛也许会简单得多,既然都回到江宁城了,就无需再去考虑这些“假如、要是”了,难不成还怕开罪几个纨绔公子哥不成?

张玉伯也不想苏湄离席,笑着说:“喝酒喝酒,苏大家说白沙县遇劫正惊心动魄,可不要一下子就断了……”

“啧…啧啧……我倒要看看谁将苏湄小姐强留这里……”

林缚抬头看去,顾嗣元、元锦生与两个锦衣青年撞进雅室来,为首的那个锦衣青年轻蔑的乜视着林缚,说道:“原来是你这个不开眼的小畜生又来纠缠苏湄小姐……”他又换了一副恶脸,对门外的小厮训斥道,“谁他娘眼瞎了,放这个杂种进来?将他给我丢出去。”又朝张玉伯拱拱手,说道,“张大人,知美在这里对不住了,此人是藩楼不欢迎之人,张大人今天的宴席算是知美做东了……”

藩知美当众赶他桌上人,张玉伯心里当然不悦,阴沉着脸不吭声,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不跟藩知美起冲突,除了元锦生、顾嗣元之外,他认得另一名锦衣青年就是他顶头上司江宁府尹王学善之子王超。

林缚坐在那里,抬头看着顾嗣元以及藏在众人身后的那个仆妇,不知道他们哪个人在嚼舌头,他慢悠悠的站起来,问道:“藩少东家,恕我耳背,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不开眼的小畜生、杂种,你还想听几遍?”藩知美他自己也垂涎苏湄美色许久,只是限于他老子的严训以及苏湄本人在江宁的人望不敢伸手,但对林缚这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不用旁人挑拨就十分的憎恨,又打眼里瞧他不起,哪里会留什么口德,“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将你赶出去?”

“不劳藩少东家动手……”林缚拱拱手,从桌子档下拿起佩刀系在腰间,慢条理丝的整理长衫。

张玉伯心里叹惜,只觉心里对林缚不住,让他在这里受辱。

林梦得也是无言,打算起来也不再停留,林景中心里替林缚难受得很。

元锦生、顾嗣元以及王超都袖手站在一起,冷眼看着;那藏在众人身后的仆妇嘴角冷笑着,心里却是十分的快意。

小蛮心里气愤,玉手撑在桌上,随时都要发作,她看不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受别人半点侮辱,苏湄却按着她的手,不让她随便说话。

“好了,”林缚整理过长衫,双手放下,两轻步走到雅室门口,还笑着朝藩知美说,“藩少东家……”藩知美还想十分豪气、畅快的吐一个“滚”字送人,却不料林缚翻手朝他咽喉锁来,他惊惶之余下意识想躲,头只硬生生的闪开两寸,只觉咽喉一紧,再也挣脱不开,气都喘不出来。

林缚单手锁住藩知美的咽喉,一脚踹实他的脚窝,又一手揪住他的发冠,将他的人拨转过去朝门口跪下。旁人骤见林缚出手,元锦生、顾嗣元以及王超下意识躲出雅室,两名本要来将林缚赶出来的小厮要冲进来救他们的少东家,却给周普两脚踹了大跟头滚出老远。

林缚不管藩知美的哀嚎,拖着他出了雅室,一手锁住他的咽喉,让他在藩楼主廊的走檐前跪下,厉声呵斥:“我乃堂堂功名举子、世勋子弟,你一个贱仆之子,敢拿污言垢语辱我,你知道你所犯何罪?”

旁人都不知道林缚竟如此豪烈,便是张玉伯、林梦得也吓了不轻,忙跟着到主廊来。那些个在雅室里饮酒取乐的达官贵人们都闻声而出,远远围观此处,见一个青年将藩楼少主锁喉拿住厉声喝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缚如此喝斥,藩知美给锁住咽喉,呼吸都困难,哪里能回话?

元锦生、顾嗣元以及王超等人都一时语塞,心想林缚说藩知美是贱仆之子有些不当,但是藩知美只是上等户平身身份,言语上确实不该对有功名以及世勋子弟不敬。当然,这些都是屁话,要是藩知美身边有十五六个壮汉保护,便是十倍的辱骂林缚,林缚告到官府也不会给受理。此时关键是藩知美咽喉给林缚锁死,林缚那个恶仆手里腰刀拔出一半,寒光闪烁,谁要上前去拉劝就得小心血溅当场。

林缚冷眼看过周围众人,又转头来跟林梦得说道:“三叔,此贱仆子刚侮辱我林族,林缚受不了此辱,杀他的心思都有……”

林梦得心里吓一跳,林缚这句话就是要将林家给绑架上了,他总不能说林族给人家骂两句无伤大雅,只能劝说:“莫要伤了和气……”陡然又想起林缚骡马市拔刀迫使二公子下跪一事,心里暗恨:这个畜生又玩这招,真是不怕凶险!却也没有办法,林缚硬是将他绑到一起,他也不能洗脱干净,想明白就只能换种语气,“藩少东家能认错就行,千万不要伤了他性命,我林家也是讲事理的……”

见林梦得如此识机,林缚转脸看向张玉伯:“张大人,此贱仆之子言语辱我,我今天割了他的舌头,我当何罪?”

张玉伯脸阴晴不定,他顾忌永昌侯府以及王学善的公子以及顾悟尘的公子,却不怕得罪藩知美,刚才也是给藩知美憋了一口恶气,没想到林缚当真敢在藩楼里对藩楼少主出手,他便冷冷的回答林缚道:“藩知美对上不尊、言出不敬,你当扭送衙司惩治,私刑致伤残,罚十千钱!藩知美若能知错认错,你仍当众暴刑,剥去功名不论,坐监三年,可出十二千钱赎罪!我劝你动私刑之前,考虑一下后果。”

“藩少东家哪里会认错?”林缚笑了起来,吩咐后面给吓蒙了的林景中,“景中,你数十千钱出来,等会儿给兵马司送去!”左手仍锁住藩知美的咽喉,右手便要去解刀。

藩知美喉咙给林缚锁死,想认错都不能,脸色憋得紫红,仿佛差一口气就会死掉。这时候,藩楼的护院武士都围了过来,随后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都给我滚开……老夫代这孽子给你认错成不成?”

卷三 江宁风月 第22章 跋扈的风情(二)

林缚左手锁住藩知美咽喉、右手去解刀;旁人看他的神色,绝对相信他下一刀拔出来就会将藩知美的舌头割掉,都骇然失色,都纷纷躲让,避免给血溅到身上。

藩楼护院武士围了过来要去抢救少主,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都给我滚开……”众人回头看见一个霜发老者从北天井穿廊走来,他将两个要上去抢救人的武士推到一边去,径直走到林缚跟前,说道,“老夫代这孽子给你认错成不成?请这位公子莫要跟藩家这孽子一般计较。”

林缚见藩楼主人藩鼎从后院走出来,哂然一笑,说道:“藩楼主如此说,林某人便不跟他一般计较……”便当事情没发生过似的松开手,将藩知美放开。

藩知美喉结给林缚掐住快断,捂着喉咙跪在地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脸上的紫色渐消,他脖子上却赫然留着几个紫红的手指,旁人看了暗暗心惊,见林缚脸上淡定得很,心里都想这家伙真是不怕掐死人啊,到底是什么来头,在藩楼竟然敢对藩楼少主行凶,这藩楼少主为何要去辱骂这人?

事情发生的时间很短,苏湄这才与小蛮从雅室里走出来,朝藩鼎敛身施礼:“惊忧藩老了,少东家邀我去给小侯爷、顾少君、王少君请安,苏湄今夜身子有些乏了,坐在林公子这间便不想动弹,没想到竟惹恼了少东家……”她这么说过,就拉着小蛮站到一边,知道林缚有能力控制局面,她暂时还不能当众表现得跟林缚过于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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