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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775)

陈明辙去崇州时,经过观音滩东侧的粮运码头,津漕大仓就在建在津漕码头的南侧,范围不小于新筑成的崇城,储粮能力在四百万石以上。

平江府没有钱庄可以借力,顶多各县官仓学淮东储粮,但是能储多少?要有淮东的十分之一规模,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陈西言都漫不经心,陈明辙心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

林缚并不清楚陈明辙、陈西言以及余辟疆等吴党内部对江东粮荒问题的讨论,说起来主要是当世严重缺乏宏观经济数据的缘故。直观上谁都不会认为鱼米之乡的江东郡会缺粮,谁也没有认真的统计过每年江西、两湖乃至川东有多少粮船沿江而下,谁也没有认真的去考虑江东粮价这几年的持续上涨与沿江而下的粮船持续减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林缚做好淮东吸储米粮的准备工作之后,后续工作就全权交给林梦得等人负责,他的注意力则放在一望无垠的东海之上。

九月二十六日这一天,林缚乘船秘密抵达大横岛,正拉开与奢家逐鹿东海的序幕。

秦承祖、吴齐等将领留在崇州协调整个淮东的兵力部署,但包括张苟、陈恩泽等人在内的军情司官员,都随林缚抵达嵊泗诸岛的主岛大横岛,会同嵊泗防线的将领,共同制定实施逐鹿东海的战略战术。

张苟调入军情司任指挥参军后,来过一回大横岛。只是上回行色匆匆,没有时间在大横岛上好好的走一走,对大横岛的了解,主要来自于军情的图纸资料。

相比两年前从奢家手里夺下时,大横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清溪湾内港的驻泊面积扩了一倍不止,崎岖的近岸礁岩给覆土平整,在原先狭窄的南北两岸,都平整出大片的平地,修筑了与清溪湾内港溶为一体的嵊泗主城。在金鸡山的东北麓则是北滩城寨,控制着大横岛狭窄的东半岛。

金鸡山的山林以杂木灌木为主,修建城寨、营房、官厅,需要大量的木材,都从金鸡山上砍伐林木,不过都补种上油桐。

桐油也是淮东急缺的战略物资,林缚很早就有计划的在淮东不利种米粮的土地上,比如驿道两侧、捍海堤的护堤防风林地,都种植大片的油桐。但是真正更大面积的种植油桐,还是利用很难开发的岛山,张苟满眼望去,金鸡山北麓的坡地上几乎都种满油桐树。

狭长东半岛的草坂上,则是放养的骡马牛羊等牲口。

在大横岛的东西两侧,嵊泗诸岛的其他岛屿就像星罗棋布的星辰散在茫茫大海之上,大多数岛都只建烽火墩堡,派驻少量甲卒驻守,嵊泗防线的驻军主力则驻在大横岛上。

傅青河主持嵊泗防线,一做便是将近两年的时间,周同、赵青山分别统领驻守嵊泗防线的步军、水军。为了准备这次战事,韩采芝、张季恒、陈渍等八十余军令官都补充到嵊泗防线。

“诺,”陈渍穿着甲片,走起路来铿然有声,大声跟张苟招呼,走过来,问道,“有什么消息给俺先透露透露。什么时候打他娘?过来以为有仗可打,都快三个月了,嘴里都憋出鸟来了!”

“大人跟傅大人、赵将军、周将军三人谈过话后,下午就应该召集营哨一级将领开会,你又何需急于一时?”张苟笑道,“应该有你出战的机会?”

“打岱山?”陈渍犹不放弃的问道。

张苟笑了笑,没有问答他。

岱山就在大横岛南面海上,白天就能遥遥相望。奢家在岱山主岛所建的城寨,不比大横岛这边差多少,陈渍在流民军时就有登城虎之名,天天能看到敌城在眼皮底子,怎么会不手痒痒。

陈渍与张苟一样,都怕在加入淮东之后,会被迫对昔日同僚下手,便立志进水营。

在茫茫大海上,指挥一营甚至更庞大的战船狩猎敌军,比指挥步卒要复杂得多。陈渍甚至连测星直航都掌握不了,自然胜任不了水营的指挥重任。

无奈之下,陈渍只得认命给编入崇城步营,七月初先是担任营军令官。陈渍绰号“登城虎”,武勇过人,又善率众攻坚,傅青河熟悉他的性子之后,就让他改任领兵的副营将。

八月下旬,林缚对淮东军司的兵力调整部署,崇城步营空出一名营指挥,便让陈渍出任。

陈渍是崇城步营的营将,听张苟说他有出战的机会,自然下意识的想到是强攻岱山,奈何张苟再不肯多透露信息,令陈渍心痒难忍。

张苟给编入军情司,自然就能接触到淮东更核心的军事机密。

必需要有强大的登陆作战部队配合,才能将淮东的海上优势充分的发挥出来,林缚有意仿效后世的海军陆战队,在淮东军专门编制登陆营。

崇城步营与水营协调训练的时间最长,训练最多的又是各种登岛、登陆作战,若编制登陆营的话,非崇城步营莫属。

张苟晓得,即使将来淮东要在淮泗一带增加兵力,更多的可能是将此时驻防崇州的长山营北调,崇城步营调去淮泗的可能性很低,所以陈渍无需担心以后会与昔日的同僚刀兵相见。

陈渍这次有率步卒随水营配合作战的机会,却非去强攻浙闽叛军重兵防守的岱山岛。

卷九 逐鹿 第5章 初袭

浙闽之间,山岭横亘,走陆路唯衢州与建州相接的仙霞岭道最为短直,自古以来就辟有山道。

然仙霞天险形势险要,从南而北,梨岭、枫岭、大竿岭、小竿岭、茶岭、窑岭六山相接,巍峰垒嶂,虽然辟有山道,但至险处,仅容一马通过。在跨越仙霞岭之后,两边才有水道相接,不过岭南建州境内的建溪枯源,岭北衢州的瓯江之水,相当长的一段水道也都枯浅,仅能通航小船,通航能力有限。

就这么一处险道,自古以来却是浙闽之间最紧要的关隘。

浙闽未陷战事之前,仙霞岭两边的衢州跟建州,有数以千计的脚夫为商旅扛活。一件百十斤重的货物,从衢州扛到浦城的码头或从浦码扛到衢州的瓯江码头,收二三十枚铜子的脚钱。

千名脚夫走仙霞岭道一年所扛运的货物,甚至不如一艘大型海船走上一个来回。

以往浙闽之间的货物流通量极少,海路艰险,又有海寇阻路,遂仙霞岭道能勉强满足浙闽商旅往来两郡的需求。然而奢家占据浙闽之地,需要大量的将明州、会稽的米粮运往晋安,将建安、晋安的铁运往明州、会稽,两地之间的资源交换量大增,险窄难险的仙霞岭道,就完全不能满足需求。

奢家的用兵重心虽然从海上转移到陆地,欲从西线寻找突破进入江西、徽南的机会,但衔接闽北与浙南的主要通道,则以海路为主,仙霞岭陆路为辅。

三艘三百石载量的雀头船自闽清的码头而下,顺着秋后清澈的闽江江水而下,绕过巍峨的晋安府城,进入闽江下游的白龙江。

闽江自晋安府城东侧的南台岛分为南北两汊,南汊宽浅,积沙浑浊,人称乌龙江;北汊水窄,约七八十丈宽,但水急流深,是出海船舶的主要航道。

春福堂的掌柜胡阿祥,站在船甲,眺望南边草树葱茏的南台岛,江面与他们一样,还有二三十艘雀头船准备出海,看桅上悬旗,以去明州府的船居多,也有去泉州府,倒是没看到去扶桑鹿儿岛的船。

胡阿祥心里盘算着,去鹿儿岛虽说海途艰险,在海东那块,海盗出没频频,但才是真真的厚利。所谓富贵险中求,寻常人家要是有胆量往船捎十担八担生丝,运到鹿儿岛一卖,这一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晋安的海船多以双桅雀头船为主,载量三百石到五百石不等。造脊长窄的雀头船与平底宽头的海鳅船,是东闽沿海最为成熟的船型。雀头船吃水深,但扬帆借风行得快;海鳅船吃水浅,能直接靠上浅滩,早些年倒是很受海盗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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