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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749)

河泊所与关市设于河道、湖泊、驿路等关隘处,征收过税,河泊所还额外向渔船征收鱼课;是官府收入的主要杂税来源,通常归郡司及户部管辖。

淮东两府十一县,在湖泊、河道、驿路等要隘处共设河泊所、关市共九处,绝大部分是跟巡检司重合设置,这九处除了河泊所、巡检司重合设置外,还都派有盐监官,主要是打了打击私盐从两淮盐场流出去。

崇州县开发不及江南诸县,早年商路也不通畅,一直都没有设河泊所、关市。

卫营扩编、设内府司接管河泊所、关市,垄断江东郡境内的过税、鱼课收入,无疑是要加重宁王府的权势以及宁王府直接支配的兵权跟财权。

林缚没想到燕京宫中的崇观帝冒险将陈芝虎南调任河南制置使一搏之时,实际也有最坏的打算,宁王府直接掌握了兵权跟财权,宁王跟正式的储君比,地位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要想重新收拾山河,集权专制是必需要走的路子,这样才能集中更多的资源。

只是张希同提到河泊所与关市收归内府司所辖,在座诸人都将目光转到这边,眼神里情绪复杂,林缚瞬间就想明白过来:宁王府也许没有能力从江宁户部以及各府县手里将河泊所、关系的控制权、收税权抢过去,他们首先打的是崇州厘金局的主意。

林缚心里冷冷一笑:还当淮东是软蛋好欺负不成?

林缚目光落在身前的檀木桌上,假装认真倾听张希同的话,并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林制置使过来时,我们正谈到河泊所、关市的问题”宁王这时候接过张希同的话,亲自问起林缚来,“林制置使对此有何高见?”

林缚假作思量,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宁王,说道:“下官年轻识浅,哪有什么高见?殿下与诸位大人说什么都是好的……”

张希同一时疑惑,心里暗道:林缚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

宁王元鉴武一时无言,他迄今还记得汤浩信死后、林缚率军迎他移落江宁的冷淡样子,当然知道林缚不是任人搓捏的面团。

张希同硬着头皮,说道:“诸位大人的意见,是崇州可以增设几处河泊所……”

“行,我回去就设两处河泊所,”林缚果断的应道,见张希同等人都诧异的看过来,讶异的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上谕言江东郡河泊所、关市都由宁王府内府司所辖;新设河泊所,自然也是由内府司来新设……”张希同说道。

“内府司总管是刘大人吗?”林缚问道。

“正是不才……”刘直硬着头皮说道。

“那就请刘大人派人到崇州新设河泊所就是,”林缚说道,“接下来,还要议其他什么事?”

张希同、刘直面面相觑,他们都以为林缚会极力阻挠,没想到林缚会如此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宁王看向岳冷秋,岳冷秋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不过林缚都满口应承下来,这桩事便这么初步定了。

接下来就是议加征。

自宁王元鉴武以下,岳冷秋、程余谦、王添、王学善、余心源、邓愈,包括顾悟尘、林庭立在内,都赞同摊征入亩,每亩加征一分八厘的助饷捐。江东郡加上新并入的浙北制置使司辖地,入籍的田亩数就有一亿亩。每亩加征一分八厘,助饷捐能一分不漏的收齐,将有一百八十万两。

宁王府设了内府司,要跟地方争河泊所、关市的控制权、征税,加征的助饷捐,跟宁王府就没有什么关系,最终还是要摊分给各军使用。

岳冷秋、程余谦、顾悟尘、邓愈都是得利之人,自然不会反对。

东阳府即便占不了便宜,也不会吃亏。认真说来,摊征入亩,地方上还能再抽好些火耗银,倒是占便宜更多一些。

“这一百六七十万两银的助饷捐,按田亩数摊征的话,农户能不能承受得了?”林缚按着桌案,问众人。

“江东多是鱼米肥沃土地,然而自高宗皇帝以来,江东田赋就没有再增加过一分一厘,这次为国事,暂时加征一分八厘,算粳米的话,也就三大碗而已,怎么就承受不了?”宁王倾过身子,耐着性子跟林缚解释,“这次加征也是没有办法。不加征就没有养军之资,没有养军之资,淮泗的流寇要怎么荡除,浙闽叛军要怎么平灭?各地都喊着缺银子,你未来时,顾大人还说淮东养军还有二三十万两银的缺口!”

林缚心里叹息:自高宗时起,江东田赋的确是不再增加一分一厘,不过那是朝廷与江东地方之间的事情,最底层的农户却没有受益。

虽说正赋一直没有增加,但地方上的苛捐杂税层出不穷,林缚在崇州一次免除就有二十七项之多;实际上,大多数农户,特别是租种粮田过活的佃农,都生活在破产的边缘。

这里的道理,养尊处优的宁王也许不懂,但在座的其他人不可能不懂。

“淮东两府十一县,若是许我来治理,我只取半数钱赋就足以养淮东之军,还有半数可缴郡司,再养一支精锐……”林缚说道。

宁王眉头微蹙,脸上不悦,说道:“如何理政,郡司自有处理,本王也是门外汉,但你在淮东做的那些事,状纸都堆满我房里的案头了。比起加征,你的那些事更危险,你要知道收敛!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与王宣抚、王府尹交流去!”

顾悟尘递过眼神来,要他跟宁王谢罪;林缚心里对宁王满是不屑,还是按捺住请罪:“下官猛浪了,但也是一心为朝廷着想,不想民心再生离背!”心里要没有触动地方势力与中上阶层利益的决心跟手段,永远都不要想在江东开创什么新局面来,加征摊入田亩,只是将这些破船的口子捅得更大些罢了!

“林制置使也是一心为民,偶尔猛浪些也情有可缘……”宁王年纪不比林缚大多少,却是一付老气横秋的语气宽囿他的冲撞。

接下来议助饷捐的摊分事,也就是所谓的分赃,基本上按照“地方加征、地方使用、宽裕补不足”的原则进行。

林缚听着心里更是冰冷,所谓的“宽裕补不足”,也仅仅是从丹阳、淮安、海陵、维扬、庐州等府县拿一部分出来,补足江宁守备军的粮饷缺额。

一旦迁都,江宁守备军就将是新都禁军,优先级自然是排在第一位了。这次要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助饷捐流往江宁守备军。江宁守备军马步兵要一次扩编到四万人,水营也将扩编到一万两千人。

浙北制置使司,差不多是自筹自用。平、嘉、杭、湖四府是东南诸郡的精华之所,田籍总数就超过三千万亩,一次加征就能得五十四万两银。不过浙北制置使司是抵抗浙闽叛军的主要方向,计划要编六万的精锐战力,这次多得这些银子,算是勉强够用。

岳冷秋这次倒没有为长淮军贪多少,长淮军编制将维持在三万人左右。徽南军司要抵挡来自奢家在浙西的压力,所部兵马要增至三万人,徽南两府加征,差不多也只是能满足自用。

东阳府加征半数缴入郡司,半数自用。淮东也是如此,计加征二十六万两助饷银,半数缴入郡司,半数拨给淮东军司以补军资缺额。

问题最大的恰恰是徐州。

这次徐州一州七县加征额为十六万两银,悉数拨给徐州军司支用。战火平息都不足一年的徐州,需要外部接济还来不及,从哪里能抽出这么血来?但对陈韩三来说,只要有加征的正当名义,他又怎会手软?

林缚也不知道张玉伯夹在当中,该何去何从,他也不可能从淮东军司拨十六万两银送给陈韩三用!

卷八 淮东 第61章 党同伐异

“漕粮改折漕银以来,诸项漕捐,本应废止,但各府县都照征不误。为今之计,当使诸府县将漕捐诸项缴为公用,而不应再向田亩摊征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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