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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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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横岛,奢飞熊接到鹤城惨败的军报,心里也震惊异常,但是苏庭瞻在秘信里写道:“非有此败,不然不足以使权次卿入彀!”又使他脸色恢复如常,是啊,北线没有扎扎实实的一场大败仗,如何使权次卿相信东海寇主力北移侵犯崇淮?

奢飞熊将秘信扯碎,虽然他本意也不希望败得这么惨,但是这次受损最严重的是老二的嫡系、程益群部,苏庭瞻在秘信中所写的话要让漏到老二的耳朵里,总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他看着纸片如雪花散入礁下浪中,跟左手一名将领说道:“鹤城之败,苏庭瞻有不可推御的责任。你点两千精锐往援,一定要将北线战场撑起来。苏庭瞻啊——就让他回来守大横岛吧!此时江东左军的舟师很可能龟缩回江口,你率部快速通过江外口,走浅水滩接近鹤城——走浅水滩无需惧怕江东左军舟师追击!”

“末将得令。”徐钟是东闽徐氏子弟,奢飞虎之母徐氏出身徐家,是徐钟的姑母,他这时候还想不到大公子奢飞熊有暗中削弱二公子的心思,没有多想,就遵令点齐部属去鹤城军塞顶替苏庭瞻。

江东左军舟师虽说可以借着船大且坚的优势封锁鹤城港,但是东海寇多乘平底船,从浅水滩登陆不需要借用港口,江东左军还没有将足够的兵力优势,鹤城军塞东侧的浅水滩都封锁住。

为了使权次卿相信北线才是东海寇这次的重心,奢飞熊在鹤城惨败之后,还必需往北线继续集结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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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无福享受新婚燕尔的闲暇,二十日清晨就返回北线巡视防务,慰问伤亡。

顾嗣元无法在崇州停留太长的时间,也跟着到鹤城西戍台来亲眼看一看鹤城大捷的战果,再耽搁一两天,他就直接从崇州回山东青州去——吴梅久身为崇州政务长官,也一起跟着到北线巡视民情。

无法强攻鹤城军塞,靖海水营昨日就返回江门了,嵊泗诸岛还有大量的寇兵集结,林缚要防备他们从江口奔袭崇州,必须要有足够的兵力封锁江口。

在鹤城西,以崇城步营、凤离步营、骑营为主力,协以民勇、鹤城军——特别是民勇,这两天主力过来协防的民勇非常多——兵力增至四千,就算收缩回鹤城军塞的残寇多大两千四五百人,这边从陆上也有能力压制跟封锁。

吴梅久虽是文臣,也带过几年的府兵,在文臣里算是弓马娴熟的,策马驰上河堤。

在戍台的北侧,一条昨日战后赶筑的泥坝横亘在运盐河里,泥坝西侧河水几尽,露出黑褐色的河床,以东也只剩浅水,或许涨潮时会有水漫上来,但是此时甚至还有淤泥露出来,烧毁的战船残骸以及淤泥里还没有及时清出来的遗尸,看了都叫普通人触目惊心——

吴梅久也是有些见识之人,指着河床黑泥,跟林缚笑道:“都监使一心要清淤河道,这可算是一便两利啊——听老农说,这河底黑泥可是上好的肥料,挖出来即挖深了河道,又可以用来堆田沤肥……”

一便两利可以说是筑坝截河杀敌,筑坝排水清淤,又可以说挖淤之事,当然了,挖淤远不止这两个好处,林缚还没有不知趣到在吴梅久面前好为人事,只笑道:“吴大人也颇熟农事啊,实是崇州百姓之福啊……”

吴梅久尴尬一笑,说道:“都监使才是崇州百姓之福祉……”

林缚哈哈一笑,吴梅久之前对清淤之事持反对意见,只是无力摆脱林缚的控制,这时倒是改变了之前的反对态度。

巡视一天的结果也使吴梅久彻底知道:形势之前,不得不低头啊。

毙敌六百七十二员、俘敌一千八百六十三员,放在哪里都是大胜,使得林缚在崇州的声望大涨。

普通乡民积极拥护,昨日主动到东衙、北衙请征兵役者就多达二三百人;就算因公田之争而与林缚、与江东左军截然对立的崇州大户们也陆续转变风向——鹤城大捷使许多人都改变了态度啊,至少提前到昨天入夜之前,各乡各里的私兵到紫琅山东麓完成集结,县兵房所辖乡兵因此激增到四千余,征召载量百石以上的民船一百二十六艘。

黄昏的夕阳洒在河床黑泥上,这时候一匹枣红马从南边飞快驰来,好像是信使,直接让人带到林缚的面前,吴梅久看到林缚在打开信函后,神色就变得沉重起来,他好奇又出了什么事情。

林缚没有将私信的内容告诉吴梅久,而是让曹子昂、顾嗣元等人传阅:奢飞虎今日破晓前潜离江宁不知去踪,崇州大捷的消息也已于昨日入夜前由韩载抢先一步传报江宁。

卷六 涛海怒 第97章 联兵拒寇

二十三日,大批寇船趁夜东风乍起,抢过江口,入东滩浅水海域,往援鹤城军塞残寇。驻守江门的靖海水营拦截不及,致使集结于鹤城军塞的寇兵又增加到四五千人——崇淮局势又陡然吃紧。

稻谷到九月月末就穗粒沉坠,再有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收成,运盐河两岸一片金秋黄色,大道夹于稻田之间,往南逶迤。

数骑分镳南去,林缚执辔缓行,眺望濒海草地的风光,夕阳下也是一片金黄。

从九华赶过来的林梦得看到林缚在北岸堤上,驰马走大坝迎过来,问道:“浙东来人如此看待崇州战事?”

“来者是个持重之人,没有因崇州之捷而轻看寇兵,”曹子昂说道,“不过浙东方面仍然会有所动作,只是动作大小的问题,这也许浙东信使能决……”

“明、嘉、会、湖四府是两浙富庶精华之所,给糟蹋了不成样子,两浙赋税十减七八,浙东用兵压力极大……”林梦得署理财庶诸务,尤其能理解财赋骤减所带来的压力,微叹道。

林缚眺望远方,看着远去的数骑,没有多说什么。

远去的数骑是两浙提督借军务联络派到崇州来观察东海寇北线动作的官员,为首的是明州兵备佥事兼提督府参军事田常。

虽说这数日来,寇兵常出塞堡北进,袭淮南盐场,甚远袭盐浦、清江浦及亭湖(隶淮安府)等县,崇州北境的防线却固若磐石、稳如泰山。浙东来人态度持重,无轻佻之意,稍让林缚心安一些,他眺望远处夕阳下的鹤城军塞,心想奢飞虎离开江宁已有八日,不知道有没有潜入鹤城军塞暗中主持东海寇北线事务。

林缚不担心崇州局势,有大捷在前,军民士气高涨,他在崇州所传之军令、政令无所不通达,征兵、征船之数都远远超过起初的计划。只要崇州的战争资源能较为彻底的给动员起来,便是东海寇在鹤城集结兵力再多一倍,林缚也有把握将崇州守得固如铁桶。

林缚担忧的是奢家图谋的浙东、数十万流寇云集的淮上、三十万民夫苦役堆积的济南府黄河大堤以及即将再次扣关入寇的东虏……兵临崇州,不过是奢家图谋两浙的声东之计,只要权次卿与云集浙东的两浙郡兵受大创,奢家很有可能会再举叛旗。

东闽五虎,臧明信刚过不惑之年就猝病而死,陆敬严战死济南,陈芝虎出任大同镇提督、董原出知维扬,唯有虞万杲留在东闽,出任提督,辖管东闽军务,然而战事初息时的十万精锐,留在东闽已不足两万——只要东海寇能控制富庶之浙东,浙南台温诸府夹于浙东与闽北之间,悉难作为,奢家再举叛旗就没有多少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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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骑沿河南岸的大道驰来,为首一骑乃知县吴梅久的近随,驰到跟前下马行礼道:“吴大人着我报林大人知道,刘府尊与张晏张大人已经到长桑里,歇一歇脚,再过片刻就能赶过来巡视军情……”也没有明说要林缚赶去迎接。

林梦得只比刘师度、张晏早一刻赶来,路上有相遇;吴梅久再派人来通告,心思是清楚明白的,是希望林缚能远道迎接,给刘师席、张晏一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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