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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314)

柳月儿此时不知去踪,小蛮留在屋里,除了照顾之外,也是防止旁人动不动就拿公务来干扰他静心养伤。

这会儿楼下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吵得院中枝头的黄鹂鸟惊飞走,小蛮站起来探头看向窗外,跟林缚说道:“好些人在院子门口不知道说些什么,敖大叔正过去呢?”

过了片刻,敖沧海领了三人上楼来,林缚见三人都是暨阳一战中出城助战的暨阳民勇,想来外面人都是,敖沧海只领了三个代表上厢楼来,跟敖沧海说道:“我的脚行走不方便,你让大家都上来坐,大家同生共死一场,我总不能拿架子让大家在院子里干等……”

“过来打扰大人养伤已经是万万不应该了,都是粗贱人,又不会说话,身上脏得很……”三人忙说道,“我们就是念着大人的伤情,过来看看你。”

林缚要敖沧海将所有人都请上来,端来长条凳,二十多人挤挤挨挨的在厢楼里拘束的坐下,柳月儿赶过来与小蛮一起给他们沏了茶。

顾悟尘明天要回江宁去,西沙岛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大威胁,林缚也将跟着回江宁养伤去,也许以后跟这些人再没有相见的机会了,难得他们有心来探望,林缚要他柳月儿去准备几桌晚宴,他要将大家留下吃晚饭。

随意的跟大家唠起家常,问起战后暨阳县对伤亡者的抚恤以及赏银发放情况。

要不是大量自告奋勇的乡勇与临时招募的民勇加入(一部分人是县大牢里的囚犯,顾悟尘允诺战后消其罪招募其为死士出城援战),林缚也无法在城外坚守到最后。除了武卫与缉骑惨重伤亡外,这些没经过什么训练但浑忘生死的民勇伤亡异常的惨重,先后战死者超过六百人,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过来探望林缚的这二十多人,身上都还裹伤未愈。

准备好晚饭,林缚让人在桌旁给他准备软榻坐下,又让敖沧海将武卫们都一起喊过来吃酒用餐。

随林缚而来暨阳的武卫此战牺牲十七人,林缚将他们的遗体先用船运去江宁安葬;重伤者二十一人,林缚将他们都送去西沙岛治疗,又将他们的家人接送去西沙岛照应,有意将他们都安置在西沙岛;受轻伤还能随敖沧海留在林缚身边的武卫只剩下八人。

林缚也顾不上腿伤,陪众人喝了许多酒,中途顾嗣元与赵勤民过来,见这边酒喝得热闹,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林缚也没有管他们。

这些个暨阳乡勇心想顾嗣元、赵勤民过来兴许有事找林缚,陆续喝光碗里的酒不再让添酒,林缚看出他们有心事,坐在软榻上问道:“你们有什么为难做不成的事情,说来给我听,我帮你们去办?”

这些暨阳乡民听到林缚这么说,在大堂里就都跪了下来,带头的说道:“我们这些个人,无依无靠,身份又轻贱,好些人都是给海盗害得家破人亡,想追随大人,不知道开口,又怕没什么能耐给大人嫌弃……”

“快快起来,沧海,你帮我将大家都扶起来,”林缚坐在软榻上支起身子,让敖沧海与诸武卫将众人都扶起来,说道,“说起来是我愧对大家,”指着敖沧海及诸武卫,说道,“他们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吃了很多苦头,还出生入死,吃不香的也喝不了辣的,规矩还重,说起来是我怕对不住大家……”

“生死由命,只要是大人定的规矩,我们都能守,只求大人收留……”

这会儿杨朴从外面走进来,见里面跪了一地的人,笑着说道:“听说这边在喝酒,我还想赶过来喝两杯。”

林缚要敖沧将及诸武卫将众人都扶起来,跟杨朴说道:“这些人无依无靠的,信得过我,我明天带他们回江宁去,赶着夜里要知会暨阳县一声,我让沧海去办!杨叔找我有什么事情?”

“主要还是喝酒,”杨朴笑道,“没想到你们都已经喝完了。”

“那就再温一壶,我陪杨叔接着喝。”林缚说道,刚才顾嗣元与赵勤民中途走进来,没有说什么话就走了,杨朴也过来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林缚让敖沧海带着诸人先去安顿下来,先将这些人带去江宁再做安排。

又让柳月儿在厢楼上再准备两样小菜,赶着赵虎守值回来,林缚便将赵虎也喊过来,打开窗户,就着窗户明月,三人一起喝酒。

“赵虎入武卒也有大半年了,这次在崇州也立了功,回江宁后,升个骁骑副尉是绰绰有余,”杨朴不跟林缚打马虎眼,知道有什么事情也瞒不过他,跟他直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杨释去东阳军中锻炼,又怕你那边人手太紧了。”

“杨释也应该独挡一面了,”林缚说道,“狱岛人手再紧缺,凡事也要以东阳方面为要。杨释初去东阳没有什么底子,狱岛上有些武卒是他用熟的,就让他带过去好了。”

相比较编制有四千人的东阳乡勇控制权来,狱岛的利益相对就小得多了,大概也是暨阳一战,让顾悟尘等人充分认识到直接控制一支精锐之师的重要性。

顾悟尘能用的人手很有限,旁人总不及杨释这个家生子值得信任,此外杨释也有领兵的才能,顾悟尘将杨释调去东阳,林缚知道这也意味着东阳乡勇的事务将没有他插手的份了。

顾悟尘要是调他插手东阳乡勇事务,林缚心想自己甚至还要找借口推托,毕竟今后的重心要放在长山岛、西沙岛以及狱岛这条线上,但是顾悟尘如此明显将自己排斥在外,林缚心里多少有些觉得不舒坦。

林缚很好的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在醇香米酒里。

缉骑此番伤亡非常的大,四百余缉骑,最后随林缚坚守到最后的才八十余人,多次事实证明军户不堪用,顾悟尘便直接从这次在暨阳血战中生存下来的民勇里招募补充。

顾悟尘甚至不惜为此多耽搁了两天,也难怪林缚留二十多暨阳民勇吃晚饭,顾嗣元、赵勤民看到了不说什么就走,或许以为这边跟他们争人手。

卷四 江东乱 第25章 道不同

秋月清凉,送走杨朴后,天色还早,林缚就坐在窗前,就着哔剥轻响的烛火,翻阅汇集各地消息的塘抄。

东胡人的势力在燕山以北继续扩充,燕山西北麓大同府等地边墙屡屡给东胡人的骑兵攻破进袭。

朝廷将原东闽军所属、在中州、晋中等地清匪的陈芝虎等部调往北线,加强大同、宣化等地的防御,八月中旬使陈芝虎替代原守将,加轻车都尉衔,出任大同将军。

至此,在陈塘驿惨败后,帝国在燕山一线蓟州、宣化、大同等军事重镇重新部署近二十万的大军,但能否防御住东胡人还待时间的考验。

中州、晋中、西秦等地匪事稍平,但江西、两湖等地夏季大涝成灾,流民拥挤,官府处置失当,致使乱事纷起,罗献成、龚玉裁等流寇首领名字频频出现在塘抄之上,内患又渐严峻。

太远的事情,林缚关心也没有用,他更在意聚集泗州一线刘安儿所部动向。即使东海寇退出海后,东线暂时稳定下来,洪泽浦沿线的防守仍然显得很脆弱,特别西线防区的核心长淮镇近期竟然还出现官兵闹饷给强行镇压的恶劣事件来。

翻看各地塘抄,除了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外,几乎就找不到一样能安慰人心的消息,林缚将厌烦的将大叠的塘抄推到桌角,想着眼不见心净。柳月儿走了进来,看他蹙眉愁苦的样子,说道:“让你不要忙累,你不听,看过塘抄又心烦,哪里能静心养伤啊?”

“就算头埋到沙子里,这些问题又不是不存在。”林缚拉过柳月儿脂滑如玉的温润小手,让她坐自己的身上。柳月儿怕压着他的伤腿,挨着软榻的边与他贴着大腿而坐。

林缚手指轻轻捻着柳月儿的脸颊,皮肤很滑,异常的细腻,有着幽幽的香气传至鼻端,微带媚意的眼眸子在月下就如一泓清泉,吸引人、能使人从烦心的琐事暂时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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