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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488)

“有何不同?”佟化成蹙着眉头问道,他就担心这时候有什么意料不到的突发新情况发生,在战一触即发,想改变计划都没有可能。

不敢点火引起淮东军的警觉,来人就扒在一片沙土,用树枝将韩村渡方向淮东军所搭设栈桥简易的画出来:“在韩村渡,淮东军没有用浮舟、铁索,而且将一辆辆壕桥车直接推进河道里衔接起来,卑职看着奇怪,但怕打草惊蛇,没有派人近距离侦察,只是这事蹊跷,特来报知佟将军……”

攻城常用壕桥车,但只需要宽度不大的城壕,将壕桥车推下护城壕,使两头卡在岸上,则形成人马能过的壕桥,但是韩村桥方向的凤河宽有十五六丈,淮东军造这么大的壕桥车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未必就比浮桥好用。

而且十五六丈长的巨型壕桥车,在岸上一次造成型再下水,也不是没有可能,完全没有必要分成数截制造,推下水之后再连接。

佟化成对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所造的栈桥也十分起疑,但等不及他赶往韩村渡细看,在东岸的淮东军便有动静,东岸的营火这时也给点燃起来,将凤河两岸更是照得通明如昼——见淮东军就要渡河,佟化成只能迅速带着斥候往后退去躲开双方将血战到底的战场……

佟化成退到西岸一座的矮山之上,这时候凤河两岸到处都是熊熊烧起的营火,几乎要将夜空燎燃,也将凤河两岸的战场照得通明,淮东军将卒隐约在火光的照耀之间,人影幢幢,车轧马嘶,战场上种种情状尽收眼底。

“不妙!”佟化成心头猛然一跳,他陡然间发现淮东军在其他地方的渡河点,都有敷衍之意,唯有韩村渡方向的渡河行动最为坚决,渡河的人马在夜与光的明暗之间,仿佛黑色的铁流进入西岸。

刚才斥候禀报淮东军在韩村渡所搭设的栈桥有别于他处,再与眼前的情形结合,化佟成当然能明白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必有别的、叫他们猜不透的部署。

也顾不及掩藏踪迹,佟化成即派部属牵出藏在矮山之后的战马,纵马赶往大营方向驰去,希望能及时提醒那赫乌孤注意到韩村渡方向的变化,他则率数十骑往韩村渡方向赶去。

不过针对淮东军这时突然展开的渡河行动,北燕兵马在西岸防线上的反袭行动这时候也迅速展开来。

北燕左翼大营,也注意到淮东军在韩村渡方面渡河行为最为坚决,人马最为密集,此时叫他们也无暇多想,他们要趁淮东军在西岸立足未稳之时坚决的打反击,实际上就不可能留下太多给他们迟疑或思考的时间。在夜色的掩护下,入夜后集结于骆河店方面的五千骑兵,即坚决的往韩村渡方向进击。

佟化成在半路上与这支骑兵汇合,除了告之主将檀摩罗警惕淮东军在韩村渡方向的异动外,已经没有办法拦住这次的进击。

五千骑兵已经进入淮东军伏火弩的射程之内,分成三批队往南突冲。

火炮在夜色里发射,炮口喷出来的火光,仿佛奇艳的焰花,呼啸的炮弹轰射而来。

这时候稍有迟疑,稍会停顿一下,就意味着能叫淮东军多打一轮的火炮,就意识至至少会有二三十骑精锐会丧命炮火之下,撤退更会叫两侧同时发动冲锋的友军陷入侧翼受威胁的困境之中。

只能往前进击,只有与淮东军贴近,才能将淮东军在东岸的伏火弩、重弩失去作用,也唯有将淮东军进入西岸的战阵撕碎,将淮东军架在凤河之上的浮栈桥摧毁,才有后退休整的机会……

卷十二(终卷) 定鼎 第82章 血战韩村渡

在韩村渡方向,负责先攻的为登海镇师第三旅梁寿所部。

由于西岸滩头给我军先渡兵卒占据,阵地扩大有三百余步纵深,东岸河沿弩台上的床弩、蝎子弩等战械皆使用不上。

散弹虽说在四百米外还有相当不错的杀伤力,但散弹射击到四百米外,锥形弹幕展开的范围,会对西岸的己方将卒造成严重的误伤,也给禁止不用。在韩村渡东岸两翼的火炮阵地,战前就部署的八十门轻重火炮,此时交替的呈斜角往敌冲锋阵列喷射实心炮弹。

炮口喷射出奇艳的焰光,炮弹掠过凤河,掠过给夜色掩闭的低空,尖锐的呼啸着,从侧前翼撕开敌冲锋阵列……

佟化成在登州,只看到淮东炮击登州水师的战船以及登州城寨的城墙、箭楼等建筑物,并没有亲眼观察到淮东军在野战中对冲锋阵列进行炮击的情状。

而在战前,先进入凤河东岸的重炮所进行的试射,实际是西岸给北燕兵马控制之下,无法派斥候过深的渗入,只能用抛射实心弹的方式来估算西岸的距离,以确定射程的参照物。而实际在没有遮拦的平原地区,面对敌军冲刺而来的人马,在开花弹能投入实用之前,低平角度发射炮弹的射杀力,要远比抛射为高。

奔趹的马蹄声在耳畔有如狂暴的骤雨,马蹄扒开的泥土打在脸上,生生作痛。佟化成随左翼锋队前突,以披甲轻骑为主,齐胸横刺的刀身,闪耀着河水一样的粼光。

声音响到极点,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但呼啸的炮弹又是那么的明显——擦着身子而过,给灼热的风燎了一下,佟化成惊悸的扭头往侧后看去,就见从余侧往里,一兹溜的倒下七八骑……

佟化成骇然失色,轻拨马头,离开冲锋阵列,斜驰到侧翼的一座高地上,勒住缰绳往斜后方看去,就见刚才给淮东火炮覆盖的战场上,少说有近百骑或死或残的给击坠下马,失去战力。

佟化成抓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虽说炮击的间隙时间不短,足以叫骑兵冲锋到淮东军的战线近前,以近身搏杀躲过淮东军的第二次炮击,但第一拨冲刺的骑兵阵列,一次性就给淮东军的火炮从左右侧前翼射杀了近十分之一的人马,这样的杀伤力也未必太过惊人!

事实上,佟化成在战前就提醒那赫乌孤派出骑队冲锋时,以分散的阵列起步进兵,冲刺到敌阵近前方可聚拢以增强冲击力,目的就是要防备淮东火炮对密集阵列的杀伤力,临到战时,还是轻估了七八十门火炮齐射的威力……

换在白昼,给一次炮击覆盖就造成这么大的伤亡,会严重影响到其他将卒冲击敌阵的决心,只是夜色将更多的血腥掩盖住,从炮击覆盖区域冲锋而过的骑兵们,并没有认真的观察身后的伤亡,以脱弦怒箭之势,又似狂涛怒浪一般,凶狠的往进入凤河西岸的淮东军阵列扑打过去,顿时间刀与盾、箭与枪、血与肉在迸击、在怒吼,虽不断有人坠马仆,但敌我双方则热血沸腾起来,陷入不死不休的血战之中……

北燕兵马在战前对此战的残酷性早有预料,也知道唯有以血跟肉铸就的战阵,才可能挡住淮东军西进的步伐。

没等第一拔骑兵分出胜利;燕军以三编队一千八百余骑组成的第二拨冲锋阵列就扬尘而来;那些个隐约可见的冷色铠甲、锃亮的刀刃以及发亮眼睛及微微张口的牙,浮在夜色里就像细微可见的浪花。

佟化成给扈骑从马背上拖下来,死死的按在地上,听着炮弹在头顶的呼啸之声搜魂夺魁,抬头但见那呼啸而来的实心弹,以锐不可挡的势头,洞穿一具具血肉之躯。

佟化成眼睁睁的看着一枚炮弹从冲锋阵列的左前角射击,从右后角射出,以不可抵挡之威势,将一颗巨木打得迸裂,中间少说有十三四具血肉之躯给这枚炮弹洞射;有时明明看见那些炮弹击了地,却跟着了魔似的二次弹起,继续在阵列之中横冲直撞。

也幸亏在离河岸两三里的冲刺战场上,整个前突的骑阵相对分散,而且有相当数量的炮弹射击角度也谈不上十分的理想:或高、掠空而过;或低、提前击地,也没有形成的跳弹。但就是如此,在给淮东火炮覆盖的战场上,给击坠下马或死或残的人马又增加了一百四五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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