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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271)

为这次西线战事,天命帝叶济儿特调左承政范澜进入河中府洛阳坐镇,专司西路军的粮饷之事。

虽说燕蓟、晋中这些年来生产恢复较好,在年前能咬着牙为西线战事再多筹出一百万石粮食出来,但将这些粮食从黄河沿岸运到南阳,不是易事。

黄河通往南方的水系,主要都汇聚到淮河,运粮南下,就能借助河运。较为安全的路线,也就是将晋中、燕蓟的粮草运到洛阳,再从洛阳转运到南阳。

从洛阳经汝阳到南阳,没有直接的水路可走,当中还要给伊水、汝水、沙水等水系割断。要想将燕蓟、晋中调集到洛阳的一百万石粮食,走陆路南下运到南阳,对北燕刚刚建立起来的后勤系统是一个极大考验。

从方城到洛阳,大约为七百里地,跟急行军不同,两万民夫、数千头骡马运粮在洛阳与方城之间走一个来回,大概要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走一个来回,也不过只能运十一二万石粮到方城,路途上当中还要消耗掉近两万石粮食。

这样的后勤运力,自然不能叫叶济罗荣满意,但也没有人能比范澜做得更好。

在前期战事大量的消耗之后,目前在方城、汝阳一线储备的粮食只有六七万石,等下一批粮食运过来,储备粮也不会超过十万石,应该说不足以支撑十数万大军在拿下南阳立即南下进袭荆州的。

所以需要从其渠道、在襄阳为即将而来的荆襄战事再多处筹储粮草。

此时在襄阳筹粮,来源有三,一是从襄樊地方征集,二是从随州抽调,三是经武关从关中地区征调。

然而这三个地方,都不是有余粮的地方,短时间里能筹集多少粮食出来,奢文庄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

不过,在叶济罗荣眼里,最艰难的时期并不会太难,眼下已经是八月上旬。

荆襄地区,包括随州、襄樊地区在内,种麦是春稼而秋熟,差不多到九月中下旬,在荆汉平原上就能获得大量的秋粮补充军食的不足,只需要秋粮收熟之前,能在襄阳筹足二十万石粮食,就能支撑进袭荆州的前期战事消耗。

不过粮食问题,奢文庄没有叶济罗荣想的那么乐观。

罗献成从桐柏山出兵打淮西,大量丁壮给抽调编入军中,随州的屯田体系差不多在六月之后就处于半荒废的状态。就算地里有粮食种出,也要在秋熟的十数天时派大量人手去收割。为补战马的马食,南阳城外的青苗都纵战马啃食,从新野到樊城,是南阳与随州的战略缓冲区,粮田耕种情况很差,而从襄阳往南一直到汉津(汉口)的汉水东岸平原,残破了好几年,奢家残部进入之后,想收拾开荒垦种,也不是短时间内成。

不要说眼下,就是秋熟之时,能从襄樊、随州的征得粮食也不会太多,怕是补充罗献成自己的兵马都会严重不足;关中的情况,肯定也不会好过随州。

最终征战用粮,还是要加强从洛阳到南阳的运力。

只要粮食能进入南阳,就可以经淯水进入汉水南下到前阵。还有一个就是从荆州外围筹粮。

从当阳往南、荆州往北,汉水与荆山之间,是荆湖主要的种麦区,耕作的情况也要好一些,秋熟之后,应能筹到一部分粮食。

奢文庄将诸多事与叶济罗荣细细的分析,说道:“以我所见,从洛阳到南阳,运粮犹是太慢,应该抽一万兵马,去弥补运力的不足,再可能不耽搁接下来的荆襄战事……”

粮食之事,叶济罗荣也不会马虎。

不过即使秋熟之时从荆襄地方筹不到足够的粮食,叶济罗荣认为只要拿下南阳,保证从洛阳经汝阳到南阳、再经樊城、襄阳往南的通道通畅,洛阳的粮食还是能源源不断的运到荆襄前线,也许运力有必要再加强一些。

卷十一 狂澜 第97章 大军集结

袁州新渝,猩红色的战旗在残破的城头上迎着风挥舞,如狼似虎的淮东战卒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从云梯、登城车不断的登上城头,歼灭负隅顽抗的敌卒,更多的守兵则是慌不择路的往城内逃去,惨嚎连连。

城楼都着了火,滚滚黑烟在日头上翻涌,遮盖城野,叫大晴天看上去有如昏夜。

新渝城四门都给围死,除投降之外,守兵另无出路。好在大多数守兵还是乐意投降,听着喊杀声从后面追过来,丢掉兵甲,双手抱头跪下,淮东军只将兵械收走,使降兵退到街边等候后续兵马进来城接受。

城门洞都在守军从里面堵死,眼下进城的兵马,都在爬城进来,才两千人不到,这时候要将溃败的守兵切割开来,防止他们往一处地方聚结。

在破城之时,张雄山逃入城里,显然还没有敌意;张雄山身边还有二三百嫡系精锐死也不降,不小心对侍,就会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张季恒登上城头,以便能随时掌握城里的形势变化,张佐武、顾浩也从登城车往城头爬来。

潭州制置使司典书令顾浩与潭州制置使张翰长子、现任潭州府通判、督兵备事的张佐武,于八月六日进入新渝,以述职的名义,身入淮东军为质,以示潭州没有割地自立、反抗江宁的诚意。

其时林缚、高宗庭已先一步离开下袁,赶往江州去了,着令张季恒将张佐武、顾浩接入军中随行,待到江州再见。

张季恒所部还承担着清剿新渝残敌的重任,一时无法北上,张佐武、顾浩自然也只能滞留在新渝,倒是没有想到,颇有勇武的张雄山率四五千残兵据城以守,竟是一天时间都没有支撑下来,就叫淮东军破了城。

虽说随张雄山困守新渝的袁州军残部早没有斗志,但好歹也有四五千人,也是晓得林缚着他们留在新渝观战有杀鸡骇猴之意,张佐武、顾浩心里震惶不安。

袁州兵马真是败得不冤,兵无斗志,将无勇略,而淮东军又是如此的强大,哪能不败?

张季恒在城楼那边,顾浩与张佐武落后一些,压着声音对张佐武说道:“崇国公倒是没有手段在五月下旬就拿下袁州,却硬生生的拖了两个多月,叫人好生想不明白……”

哪怕从新渝往下袁,道路崎岖,但是淮东军将卒士气如此旺盛,战术娴熟,兵甲精良而战械充足,即使派两万甲卒西进,也应该能将袁州硬生生的啃下来。

张佐武眉头微蹙,只是这时候不便私下议论淮东,便将心思压下,走去与张季恒汇合。

虽说淮东对淮东、江南诸府的势力多采取怀柔手段,但不意味着潭州要是生事还能叫淮东继续以怀柔手段相对——黄秉蒿身亡族灭,不过是林缚给那些还不受淮东所掌握的一些势力一个警告,对这个警告有最直接感触的,莫过于潭州张家了。

“顾大人、张大人……”张季恒见张佐武、顾浩走过来,招呼了一声。

“看城内情形,大概天黑之后就能彻底结束战斗了?”顾浩问道。

“有两三百死士随张雄山退入东城的一座大宅里,那宅子的院墙又高又厚,周遭巷子又窄,一时难以攻进去……”旅帅冯衍在旁说道。

冯衍原为虞万杲旧部,与唐复观、杨子忱等人投淮东后,积战功升为旅帅,也是江西袁州阳乐县人,这次强攻新渝残部的,便是他所部兵马。

听得张雄山犹不肯投降迄命,张季恒、顾浩暗自感叹:黄秉蒿终是还有一两个对他忠心耿耿、死不相忘的旧部。

张季恒说道:“拿悬篓吊些火油罐进城来,他们既然不迄命,那就成全他们……”

冯衍应是,便去安排歼灭守军最后顽抗不降的残兵,张季恒与张佐武、顾浩从城墙上通过,走到东门城楼上观战。

大宅夹裹在一片民居之中,前后宅门有石巷相通,此时已叫冯衍率部从两边堵上。淮东军卒满城搜集柴火等引火之物,连同火油罐一起掷入院里,点火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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