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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206)

“这回真是将其包圆?”胡晋雄、杨彪等将目露喜色,能一下歼灭浙闽军三万兵马,叫他们如何不兴奋?

“也没有那么简单,”高宗庭笑道,“首先要守住上饶,要立即将城内民夫组织起来,以便能随时调他们上城头协防。此外,就是挑选熟悉地方的可信任之人,立即将浙闽军大溃、淮东军已经控制信江、主力即将西进的消息传回到地方。要求他们通告信江两岸武夷山北麓及怀玉山西麓之中的诸村诸寨,即日起皆需闭寨严守。若不能结寨自保者,皆需弃寨毁粮避入山岭。不求诸村诸寨能够杀敌,但绝不可资敌以粮秣,否则战后必以资敌论惩不囿!城里有多余的军械、粮食,可以叫他们带走,增加诸村诸寨防力。”

上饶是整个信江上游河谷的重心之地,也是浙闽军经营东线防垒的重心。

奢家从江西腹地调来的物资,都从上饶转运到横山、常山等外围防垒。上饶城除了城池坚固之外,还积存有大量的粮秣及军械物资,原先是计划供奢飞熊率部撤入固守城池消耗的。

一旦陈渍率崇城军第一镇师主力在花亭成功登岸,封住浙闽军东线主力西逃的口子,浙闽军除了全力突围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夺回上饶城固守待援。

不把奢飞熊在南岸的兵马算上,如今在上饶以西、横峰以东的信江北岸河谷里,差不多有浙闽军将卒三万余众,另有随军民壮三四万人——若将浙闽军这部主力歼灭,即使叫南岸的奢飞熊往南逃窜,江西的大局也能定下来。

要是浙闽军东线主力既无法冲过花亭往西突围,也无法夺回上饶城固守待援,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分散从怀玉山西麓的岭山之间向北突围去浮梁。

整个信江上游河谷,处于怀玉山西麓与武夷山北麓大山的夹裹之中。两翼的岭山高约三四百丈到七八百丈不等。

岭高林深,难容大股兵马通过,但也有诸多林道野径纵横其间,易给小股兵马借之窜逃。而上饶与浮梁之间的怀玉山西麓最为险峻的一段,就紧贴着上饶的北面,山岭东西走向,约三五十里纵深。虽起来险峻,但只要能翻越过这三五十里的深山老林,进入浮梁境内,又将平易许多。

如今分散于怀玉山西麓岭山深处的村寨,恰恰是浙闽军分散北撤的关键点。高宗庭赶过来,除了亲自负责上饶城防务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将网结得更密,叫小鱼小虾都难漏过去。

浙闽军征用的民夫,大多是当地农户。

几乎南北岭山之间各个村寨,差不多都有超过一半的丁壮给强行征来。他们除了每天承受繁重的劳役之外,食粮还不足普通军卒的三成,饥病而亡者不计其数,这些都使得他们对奢家的仇恨入骨。即使受浙闽军强力镇压,暗中受杨彪鼓动参加暴动、策应淮东军攻打上饶的民夫也不在少数。

杨彪奉令将这些民夫都召集起来,发给他们钱粮、军械,叫他们拿上军械成群结队的返回到怀玉山深处去去,要他们回村寨组织更多的人手关上村寨的大门严防死守,以求彻底封锁南北岭山,防备浙闽军分散外逃——民夫无不积极响应。

杨彪潜入上饶将有半年,他本是上饶当地人,对地方的情况最为熟悉,高宗庭过来,即令杨彪暂代上饶县尉一职,专执上饶治安、民营等务。

经杨彪组织,在黄昏之前就有五千余民壮分八十余队携少量军械返回怀玉山西麓的岭山之间,而在此时,奢飞熊刚刚率部从南岸经过。

夕阳照耀之下,望着南岸奢飞熊所部在崎岖的沿江道路上一字长蛇的展开强行军,高宗庭站在城头若有所思,当下拿笔书就一封信函,交给胡晋雄,说道:“速派快舟将此信送上官溪岭大营!”

※※※

邓禹也是刚过午中之时才知道淮东军走水路奔袭之事,其时他正率部停在横峰县城,离横峰以西的花亭约三十里。

淮东军在杉溪上游掘湖放水,在信江里也先后形成两次大的洪峰。从横峰往西,北面的怀玉山、南面的武夷山又往中间压迫过来,使这一段的信江水道格外的狭窄。

洪峰过境,在横峰境内就格外的汹涌。横峰县西有一处江堤没能扛住冲击,给大水冲毁,北岸的沿江官道差不多有三四里给大水冲断。

邓禹率部本可以走得更快一些,这时候不得不暂停下来,连夜强迫随军西撤的民夫去修复驿道。也是差不多在午中之前,才将横峰城西这段三四里给大水冲毁的驿道修好。

邓禹得知淮东军走水路奔袭而来,也是大惊失色。

而淮东军奔袭兵马主力放过奢飞熊的断后兵马不打,放过青溪的王徽所部不打,放过青溪与横溪之间的常山、礼塘诸部兵马不打,继续沿江西进,其意图则不言自明——邓禹知道淮东军的野心极大,就是想先一步占领花亭,将浙闽军东线主力都关在花亭以东的信江河谷之内予以围歼。

信江以北,怀玉山西麓以南的地形相对开阔、平易,北岸河谷宽约十数里到二三十里不等。在这些开阔的地形,邓禹集结东线主力能得三万多兵力,才不怕淮东军突袭而来万余人横在道前。

但是,过了横峰城之后,怀玉山西麓余脉岭山就仿佛横过来一般、向南直逼江岸,横峰县也因此而得名。

这种地形上的变化,使得信江过横峰之后,南北沿江的地形都崎岖险峻起来,形成明显的瓶颈地形。

花亭就位于横峰瓶颈的西端,是信江北岸、横峰西境最为险峻之处,但越过花亭之后,地势又陡然平易起来。花亭以西还有花亭溪从怀玉山西麓流出,注入信江。越过花亭溪,即为贵溪县境内,沿花亭溪谷道北进,可以进入浮梁乐平县境内……

花亭不仅是陆路隘口,由于花亭两边山势向信江逼迫,使得花亭江道两岸险峻的同时,江道也极为狭迫。

信江花亭段南北崖山相距最近处不过三百步,花亭峡实际也是信江水道的隘口。

一旦叫淮东军在花亭登岸立足,在崖石上架起的抛石弩能够封锁整个花亭峡口。如此一来,淮东军就能以少量的精锐水军将整个信江水道都封闭起来。

虽说在上饶的浙闽水军都给出其不意的摧毁,淮东军在杉溪上游出人意料的造出近百艘战船来,但是浙闽军在江州、在豫章还有规模总计达两万五千余众的水军力量。

虽说江州水军穿过鄱阳湖来援,大约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浙闽军东线主力给围困在信江上游,就近避入城垒,粮草再缺,坚守十天半个月待援不是什么问题。

最叫后怕的是,江州水军来援,但不能从下游攻过花亭峡进入信江上游接应,那突围就会变得遥遥无期。

不单淮东军知道花亭的重要性,包括邓禹在内,浙闽军诸多将领心里也明白花亭的重要性——花亭的得失,关乎到整个东线兵马能否逃过覆顶之灾的命运。

邓禹得知淮东军从水路袭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即与常山撤过来的兵马合兵一万两千有余,拔营往花亭方向急行……

邓禹先行有两天,但淮东战船从杉溪下来,顺流而下行速极快。

虽说在攻打上饶时还耽搁了两个时辰,陈渍、粟品孝还是率部赶在黄昏之前抵达花亭江段。而在此时,浙闽军邓禹所部约有万余兵马正在北岸一字长蛇的展开急行,最前头的兵马已经跑到花亭山的西麓山脚下。

“怎么打?”粟品孝问陈渍。

粟品孝与陈渍同为制军,不过粟品孝是水军将领,此次奔袭必然要是崇城军登岸作战为主,故而林缚亲点陈渍为主将。

“粟将军,你率水营战船继续走,进到花亭溪里,叫敌兵不能越过岭头到花亭溪西畔结阵。我就从他们尾股后面登岸,打穿过去到花亭溪西畔跟粟将军你汇合。要是打得顺利,说不定能抽出兵力到南岸去将奢大熊也截下来!”陈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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