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枭臣(1135)

接下来三天谈判,倒是淮西诸人让步多,孙敬轩、陈华文让步少。

濠州府东部地区,是淮西最早得到休养的地方,也是刘庭州最早在那里进行营田屯作的区域,又位于洪泽浦西湾之内,董原、刘庭州自然不肯让给淮东直接控制。

防区划分,最终以濠州、寿州、信阳三府与涡阳镇划入淮西,税赋也有淮西行营自征自领,但税赋征收比例,不得超过江宁所许上限。庐州府划归江宁直辖,但庐州驻兵北调,归淮西直辖。淮西兵额再添一万,丁卒正额增加到十一万数,或屯或战,由淮西自行决定。

江宁拨付的养兵钱粮,原先两百万两银总额提高到三百万两银,分两年支付完成;之外,还要每年为新增的一万兵额再每年额外拔二十万两银的钱饷。

※※※

永兴帝弃江宁西奔,随行护卫的御营军及御马监兵马约两万余人,更为庞大的则是后宫妃嫔、内宦、宫女以及随行西逃的百官及家小、随扈,不少七八万人。

一路失魂落魄、仓惶西逃,途中堕水而亡者就不计其数,永兴帝在途中也给差点落水,好歹给随宦拉住,惊吓之下,却生起病来,卧床怕风怕光怕响声。

近十万人乱糟糟赶到居巢,又担心曾为岳冷秋、邓愈心腹的庐州守将谢诞心怀叵测,便停在居巢,令谢诞到居巢来见驾。

永兴帝需要行宫,随行百官携家带口,还有扈从、仆役相随,要有馆舍,护驾兵卒也都成了惊弓之鸟,根本不敢在城外结营,需要进城驻营。

居巢县城仅千余户民,帝撵行至居巢,县城里不管老小,都一律给驱逐出城,整个县城给征用为行营、行营。

西行人马短缺的还是粮草,西逃时,只想着将金银财富带上,差不多将户部、工部以及内库的储银搬空,但没有谁想过近十万人的吃食问题。西逃路上,近十万人是忍饥挨饿。到居巢县后,县仓储粮也就两百余石,甚至撑不过一天。在驱民出城之时,御营兵马也就放手劫掠,穷凶极恶,凶恶如流寇,但劫掠来的粮食,仍维持不了几天的用度。

这边一边勒令庐州守将谢诞及周边府县护送粮秣到居巢见驾,一边纵兵马出城筹粮——所谓筹粮,与劫掠无二,有失控迹象的御营军在七八天时间里,行径不见得比流寇好上多少,乡野给劫掠洗,也时有奸淫事发生。

为迎奢文庄西归,奢飞熊遣杨雄率水军沿江东进,到池州外围,迫使江州军避入城里,也分出小股兵马劫掠北岸——御营军在这时才仓惶逃入居巢城里,不敢外出劫掠。

紧接着淮东水营西进,杨雄率洞庭湖寇撤出,收复江宁的消息也随之传到居巢,这乱糟糟的形势才稍稍安定下来。

岳冷秋往江宁递请罪折子,摆明了放弃永兴帝的姿态,张晏愤然离开池州,渡江返回居巢。

地方实权派人物,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清醒头脑观望形势的,曾为邓愈旧部的庐州守将谢诞便第一个赶到居巢见驾,给赐封为辅国将军、巢江伯、御营军副都统制,原庐州近万兵马,也都悉数编入御营军。

要不是永兴帝到居巢后卧病不起,怕风怕冷,张晏赶回居巢之时,这边就要移驾前往庐州城了。

得知岳冷秋已往江宁递请罪折子,永兴帝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岳冷秋忘恩负义,气极从病榻上一跳而起,拔起墙壁悬挂的佩刀就乱砍乱杀。

张晏手臂给割破,程余谦跌跤撞破了头,与左承幕等随侍大臣堪堪让内侍护着逃出来,逃过一劫;一名宫女来不及逃出来,当场给砍死。

过了许久,永兴帝才恢复理智,坐在血泊里,浑身虚弱连站立都难,只是叫张晏、程余谦、左承幕等大臣不停拟旨诏令天下府县、调兵遣将,好像天下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

张晏、程余谦、左承幕、王学善等左右随侍大臣,不得已让人将室内能伤人的金属制器都撤了出去,永兴帝要拟旨,也都随着他的性子,只是不再作真,写过就算,也不会派人往外面递;也封锁住避免让永兴帝听到江宁的消息而再生刺激,只希望等余心源从寿州能带回来好消息,能叫皇上恢复正常。

寿州沿淝水而上便是庐州,比去东阳府还要近许多,余心源与楚王元翰成于十五日进入居巢;刘直听到永兴帝发狂杀人的消息,暂时还停在弋江还没敢到居巢来。

卷十 权倾 第145章 刺客

余心源与楚王元翰成从寿州赶回居巢,带来淮西的明确态度,这情势也就明郎了,叫随帝西行的官员只能在劝帝还朝的框架下挣扎。

不然就是废帝另立,淮东会合淮西、江州军,派大军过来立永兴帝为太上皇回江宁深宫休养——随帝西行的官员就不要再想有什么好果子吃,淮东跟太后下辣手清洗,将不会再有什么顾忌。

庐州府是淮西之首,早年置军镇,镇军战斗力颇强,但随原镇守邓愈率部南调组徽南军之后,到谢诞手里的庐州军编制虽然还有万余,但将官、兵甲、勇卒相比较旧军,差之甚远。再者,到这时,已经没有人对御营军的战斗力再抱什么期望。

此时御营军在编入庐州军后,虽有三万兵马,但没有淮西跟江州军的支持,哪有半点资本跟“奉太后以令诸臣”的淮东对抗?

张玉伯鞭打顾天桥的消息传到居巢,多少叫随帝西奔的官员们心思安定些,要是皇上下个罪己诏将责任承担下来,倒不妨碍大家回江宁城里继续逍遥快活。或许权柄不比以前,但不会受现在的活罪。

回江宁后,权势、利益真正会受损的程余谦、左承幕、张晏等人也不得不面临当前残酷的现实:谢诞在庐州城还控制有供给庐州军半年补给的粮草,但这么多的粮草给西奔的近十万人一分摊,能再支持一个月就顶天了。

林缚甚至不用动手,只会派兵马往庐州这边缓缓进逼,至多一两月就能将这边压垮、压崩溃掉。

与旁人不同,程余谦、左承幕、张晏等人还是知道实务的,他们手里实在是没有跟淮东对抗的本钱——要是逼迫得江宁那里废帝另立,那就连谈判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权衡利弊,在元翰成、余心源的劝说下,程余谦、左承幕、张晏等人同意先让刘直来居巢再说,但一切都瞒着永兴帝。

事实上,最终真要劝皇上返回江宁,皇上的意见也就不再重要了。

※※※

十七日,刘直乘舟离开弋江,渡江进入裕溪河,往居巢而去。

居巢县襟江滨湖,西北面横在庐州与居巢之间的大湖,即为八百里巢湖,是江淮之间除洪泽浦之外的第二大湖。巢湖西、南两面皆丘岭纵横,再往西是浩浩千里淮山的主脉。庐州往西,淮山南麓的宜城,又与江北岸的池州相对,同为江淮大门西门户。

巢湖周围的诸县,以庐州城为重心,构成西控淮山、南襟大江、北系淮寿的淮西首重之地。

横穿居巢县境、与巢湖相通的裕溪河河汊口就在弋江城的对岸。

虽这一段的扬子江在入冬之后,水面不足两里宽,但两岸望眼过去,都是茫茫江滩,夏季洪水袭来,江面陡然间将增到三四十里之遥。

刘直想起林缚在淮东修捍海堤的壮举,倘若能在“之”字的扬子江两岸修筑大堤,江两岸大片的积沙江滩都能垦为良田。

事实上,弋江及庐江等县的修堤之事,数百年来皆有人为之。不过,都是民众或地方豪户出钱出力修筑的民堤,民间能聚起来的力量有限,只能是堆泥筑堤,而扬子江夏秋过境的洪峰,又实在凶猛,泥堤常常是十年九溃,年年都花气力进行修整。

实际上,只要人不居在易溃区,民堤之后还是能抢出大片的耕地。

溃堤虽有损失,但溃堤泛洪过后,能有效增加土地的肥力。在溃洪过后、来年洪汛过来之前,能抢种一季麦子,即使溃堤有损失,相比较而言,收成还不比丘山之间的旱田差。

上一篇:回到南宋当名将 下一篇:山河英雄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