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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101)

攻皇城不下,又在淮东兵马主力赶到之后,弃江宁而走,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逃命。淮东军要是追击,能逃出去的兵马必然不可能多。

※※※

这边数人议定,奢文庄就立即召集营将以上的将官进行军议,中途安排暗桩及前哨汇合永兴帝奔逃池州之事。

接连而来的胜利,叫浙闽军普通将领都变得贪婪、冒进而且狂妄。

在奢文庄决定金蝉脱壳之前,苏瞻庭、田常、奢飞虎等人,即使心里清楚江宁城暗藏杀机,又何尝不想去赌一把?

许多将领在屠掠溧水时没有过瘾,就想着进江宁大干一场,磨拳霍霍,但听到越帝及江宁满城官员西逃,他们更是激动的嗷嗷直叫,不用奢文庄或苏庭瞻等人演戏,就有好几名裨将站出来,请求衔尾追击。

一直以来,消灭江宁政权、活捉越帝元鉴武,都是浙闽军北上进犯江宁的重要目标。

既然普通将领都相信越帝及满城官员都逃往池州,衔尾追击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然了,除了渴望获得更耀眼的战功外,越帝及满城官员所携金银珠宝以及随行美眷必不在少数,也叫人难抑贪婪之心。

奢文庄当即就决定分兵西进,留奢飞虎在江宁在防备狱岛的同时,立即组织攻打皇城,占领整个江宁城,其他兵马则立即西进,进击池州,并许下破城即纵兵屠掠的承诺。

在胭脂河上游临时整编出来的水军,放弃强攻狱岛的计划,即刻再编入四千精兵随同登船,天一亮就逆江西进。

中路兵马近两万主力,还在赶来江宁的途中。最终奢文庄还是决定他与田常一起南返去跟中路兵马主力汇合,直接从茅山北麓西进,直扑南陵、青阳。

奢飞虎则立时接管右翼兵马,以余文山、罗文虎为副将,组织进攻皇城之事。

自然也有会密令传往溧阳交到郑明经的手里,会让他择机西进,但也不会太急,还需要左翼兵马留在溧阳去迷惑淮东军的判断。

另外,只要郑明经率部挡在溧阳,淮东军兵马就不敢撒开脚丫子猛跑。对奢飞虎来说,就还有七到十天的时间,去攻打皇城。

奢飞虎何尝想做丧家之犬?七到十天的时间,未尝不能攻下皇城,怎么也要搏一把,也值得搏一把,也需要搏一把去迷惑淮东军的判断。

江宁城是浙闽军不得不踏进来的陷阱,那浙闽军右翼近三万兵马,则是淮东军难以拒绝的饵。

奢文庄、田常、苏庭瞻、方振鹤等人相继离开。

奢飞虎当即与余文山、罗文虎安排部署,当夜放弃城外驻营,右翼兵马立时进驻四城九门。其他八门各安排两营兵卒守御,镇压乱兵、暴民,右翼主力一万五千余众,则集中在东华门内,对相距东华门仅五百里的皇城发动攻势。

※※※

融雪天气,路湿且滑,而杭州境内的气温还没有冷到将泥泞道路整天都冻住的地步,淮东兵马北上,常常是天亮拔营,到日隅时分,路就烂得难以行走。

淮东军的补给,可以说要比御营军还要充足,但防水的皮马靴也只能普及到都卒长一级,普通军卒冬季行军还是棉鞋底绑上麻绳防滑。

杭州、湖州这些年来,都忙于战事,驿道多年失修。

常常是前头数千人走过,道路就给踏得看不到原先的模样。一脚踏到烂泥里,拔出来要费老鼻子劲,一日能行百里的精锐,在这种路上,一天走上三四十里,就筋疲力尽了。

一直到二十七日午前,淮东军主力兵马才行至杭州北部的德清县。

“他娘的,早晓得,当初还不如让崇城军到崇州修整再去江宁呢!”林缚看着这样的烂路,也忍不住抱怨。

由于大型海船秋冬季进入扬子江作战并不利,第二水营实际并没有多余的战船运崇城军步卒从水路西进江宁,故而当初林缚决定让崇城军到萧山,跟长山军主力会合后再北上。

兵合则强,而且要防止浙闽军退回徽州去,真正的会战战场,很可能在广德、溧阳一带,当初让崇城军进萧山休整的决定倒没有错,只是换了谁遇到这样的烂路,都会忍不住抱怨。

沿扬子江两岸的驿道,一直都要修缮,情况自然要比浙北的驿道好许多。

再者扬子江沿岸也冷一些,也意味着路冻实的时间更长。

陈华文牵马而行,听到林缚的抱怨,并没有回应什么,抬头看向远处,一眼望不见队伍的尽头。

大军前部已经在广德城西扎营,他们在整个队伍的中后部,还差十几里才能进入营地休息。

溧阳失守、杭湖军主力覆灭、孟义山生死不知的消息是二十五日深夜才传到杭州的。溧阳失守后,西岭北麓都给叛军控制,想要再得到江宁的消息,就要从丹阳绕一个大圈。

林缚、陈华文此时还不知道江宁城的状况,但浙闽军的主力都在北移,算来,也有四五万兵马赶到江宁城下,淮东军与东阳府军即使慢,也应该能在今日入夜前,陆续进入狱岛。但只要这边主力赶不过去,就没有会战的可能。

林缚心里也焦急:要是浙闽军放过江宁不打,转向西进,岳冷秋会挡一挡;要是奢文庄这头老狐狸立即往南回缩,他们要在宁国北面咬住浙闽军的尾巴,就还要赶紧一些。

张苟、陈魁立一直到二十五日才率部攻入东阳县城,在歼敌三千之后,才迫使守军残部弃械投降。

林缚也于二十五日才能放下对浙东后线的担忧,便立刻着令由陈魁立率部接管东阳县、落鹤山防寨以及嵊州的防务,张苟率部北上到萧山休整,而长山军、崇城军主力也是即日起加速北进。

陈华文也率三千海虞军兵马随行。

兵马行军自有将校率领,陈华文随同在林缚身侧。

林缚看他郁郁寡欢,心想他大概也是为杭湖军主力在溧阳覆灭叫他、叫陈家再难有其他选择而心中不快。

有十数骑马从驿路左侧的麦田驰来,为首者崇城军副指挥使唐复观及陈渍等人。

前头并无异情,而唐复观、陈渍等人又负责在前阵督军行进,看到他们一起赶过来,坐在马车前辕的宋浮,神色振了振,说道:“应是江宁有重要消息传来……”

“这些龟儿子,在闽东打得不过瘾,等不及要赶去江宁大干一番;也不晓得奢家能不能如他们所愿!”林缚笑道,勒住马,等着唐复观他们驰马过来,问道,“到底有什么信报让你们在前头截下来了?”

“皇上于二十五日夜弃江宁西逃!”唐复观手里攥着刚从江宁绕走丹阳传来的信报,下马说道,“高先生还有一封秘信从江宁传回!”

“操!”林缚嘴角里下意识的吐出一个脏字,宋浮嘴角浮出浅笑,周普等将领眼露精光,而陈华文愣怔当场——陈相的心血以及在溧阳战死的数千将卒在这一刻,还剩下什么意义?陈家这些年来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又有什么意义?

卷十 权倾 第120章 行军

接江宁信报及高宗庭秘信,距离永兴帝二十五日深夜离开江宁已经有两天一夜的时间,林缚立时下令兵马就地休整,派人去召敖沧海、周同等将过来议事。

溧阳、金山失陷是在二十四日,而浙闽军右翼兵马也早在二十一日之前聚集到溧阳、胭脂河上游一带,永兴帝离开江宁之后,城里就陷入难以遏制的动乱,浙闽军在这时应约有四万兵马赶到江宁城下,而其左翼正往溧阳收缩,意图非常明确,在保证江宁与徽州、屏蔽右翼的同时,更会拖延淮东军主力北进的速度。

“我部在先头,张季恒在长兴也养了好几天膘,大人,让我们先进溧阳吧!”陈渍等不及周同、敖沧海等人过来,就凑过来请战。

江宁会战的战事推演,淮东诸将都不知道做了多少遍了,所以军议也没有什么好商议,一直就等着浙闽军主力给吸引到江宁城而好赶去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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