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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1070)

倘若能打下江宁,又顺利拿下江州,江西、闽西、浙西、江宁、徽州连成一片,即使面对淮东,在地形也占据绝对的优势——怎叫田常心情不激动?

奢文庄亲自下达进军的命令,在绵绵秋雨之中,万余将卒收起高呼声,静默得像江畔的岩石一样,分列走出桐子坞,往裕岩方向行去。同时,快骑携带奢文庄亲手所拟令函在夜色快速驰往各方调兵遣将。

淳安东临桐庐,要堵住杭湖军沿钱江西进的口子,淳安必须要部署一定的兵马以备万一。

桐庐不能不守,不守,不仅杭湖军能涌进来,淮东在嵊州、萧山一线的兵马也能快速的涌进来。在浙东,淮东最多能集结三万精锐,奢文庄打死也不能让淮东三万精锐从桐庐进浙西搅局。

桐庐一定要严防死守,即使桐庐不幸失守,淳安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从淳安到桐子坞,都不用一天的路程。

婺源的兵力已经悉数给奢文庄调来,但在桐子坞也就集结一万两千余兵力。虽说都是精锐,但这样的兵力仍然严重不足。

眼下最快的,就是从衢州、东阳县调兵,东阳县兵马沿兰溪江而下,能很快进入淳安的南面,但是东阳县那边也要派兵死守住,不能让淮东军紧跟着后面沿兰溪江打进来。

即使奢文庄有心将东阳县当成弃子,那也是在攻下昱岭关、彻底打开徽州缺口之后,那样才可能抢出比淮东军更快的速度。

※※※

邓愈是十七日午前才知道浙闽军在浙西的兵马由奢文庄亲自坐镇,他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尾脊骨一直凉到头顶,这才彻底的认识到这彻头彻尾都是的奢文庄所布的诱局。

此时,奢文庄亲率万余浙闽军精锐兵临裕岩寨前,论兵力,徽南军在裕岩的兵力还略胜一筹,但士气彼涨此落,璜田寨的失守对徽南军上下有着极重的打击,兵力上的优势就变得很不靠谱。

摆在邓愈面前的选择,陡然间变得残酷而难以抉择:

将兵力集中到裕岩,在大青溪下游河谷跟浙闽军会战,将所有的胜负都在压一战之上,抑或叫催烈死守裕岩不战,再调精兵强将过来,争取在十天之前夺回璜田寨——这两个选择都有利有弊,叫邓愈难以取舍。

“军心不稳,出裕岩与浙闽决战,殊为不利啊。”邢长河说道,他主张先夺回璜田寨再说。

“催将军此时能守住裕岩,但浙闽军在浙中的兵马,最快只需要三五日就能跨钱江北上,裕岩北面压来的敌军会越聚越多,要是拖过五天,我们不能顺利夺回璜田寨,也失去在大青溪河谷下游与浙闽军会战的机会!”另一员老将宋秋书主张孤注一掷、背水一战,只要将裕岩正面集结的万余浙闽军打败、打溃,奇袭璜田寨的敌军就是疥癣之患,不足为道。

“璜田寨是御营军丢的,要夺回也是御营军的职责,谢朝忠在昱岭关还有三万兵马,怎么也应能派点用场?”

摆在邓愈面前的选择太难:他能相信谢朝忠、罗文虎他们所率的御营军吗?即使举兵集于裕岩,与浙闽军会战,除非将浙闽军彻底打溃,要是让浙闽军退守桐子坞,最终还是一个进退失据的局面!

奢文庄亲自率部压上来,可不是打着仓促决战的心思,更主要的意图是要将徽南军主力牵制在裕岩,只要拖过三五日,拖到浙闽军在大青溪下游河谷的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才会打出最凌厉、最不容情的一击。

而实际的情况也容不得邓愈做选择,谢朝忠遣军去夺璜田寨,三千兵马先行,接近璜田寨时,就给璜田寨守军出寨打得大溃。

卷十 权倾 第97章 合议

淮东在徽州、昱岭关等地都有暗哨,但浙西、徽南山高水险,璜田寨失守的消息传到明州,已经是十八日将晚时分,但官方没有丁点消息传来。

傅青河派船火速去闽东传言,他叫胡致庸、梁文展坐镇明州,他亲自赶往萧山,派人去富阳传信,将璜田寨失守的消息告之孟义山,邀孟义山到萧山相会商议对策。

杭湖军已经清除桐庐外围的障碍,正着手强攻桐庐城。傅青河身为淮东在浙东的行营总制,地位不在孟义山之下,而璜田寨失守的消息又非可小可,孟义山在见到傅青河派来的特使之后,也没有拿架子,叫粟品孝坐镇桐庐外围,他带着杭州通判王约,坐水军战船,于十九日午时亲自赶到萧山,跟傅青河相会;守留杭州的陈华文也紧急渡江过来。

孟义山用兵,也重视斥候哨探对军情消息的搜集。他虽然没有往徽州、昱岭关派人,但有暗哨潜入淳安、桐子坞、婺源等地搜集情报,知道浙闽军一反常态、从桐子坞出兵沿大青溪北进、攻打裕岩的事实——浙闽军在浙西的这个异动,也只能拿璜田寨失守来作解释。

徽南军主力已经全部进入大青溪河谷,璜田寨得而复失,使徽南军后路被堵,有全军覆灭之忧——徽南军两万精锐要是给浙闽军歼灭,这个局面就太棘手、太恶劣了。

璜田寨失守一事,由不得孟义山、陈华文不重视。

“徽州到这一刻还没有丁点的消息传过来,想必江宁也给蒙在鼓里,谢朝忠吃什么干饭的?”陈华文常年领兵,也养成火爆脾气,毫无不掩饰的直接质疑永兴帝钦点的中路兵马主帅谢朝忠。

“文过饰非、通病也,许是奉安伯打算在夺回璜田寨,再一起向江宁详述细情。”王约说道。

当初为谢朝忠领兵一事争论时,孟义山等杭湖军一系将领,都是站在陈西言这边的。

陈华文、陈明辙等海虞陈家的关键人物,与陈西言关系密切;当年宁海军的镇城是为暨阳,隐退暨阳的陈西言,与孟义山也是往来密切,之后将董原调出浙北,用孟义山为将,也是陈西言力排众议;而粟品孝当年能率白淖军与海虞军合编,更是陈西言直接促成——眼下虽说余心源在吴党内部隐约要压过陈西言一头,但他对杭湖军最大的影响力就是王约。

王约当初作为吴党少壮官员,与陈明辙等人一起进浙北担当要职,出任杭州府通判,而在余心源与陈西源半分开决裂之后,王约又以杭州府通判职兼领杭湖军观容使,担当起监军的职责来,这都是余心源鼎力推荐的功劳。

王约也不晓得中路的详情,但这时候由不得他不替谢朝忠辩解两句。

“此战多路并举,诸路出战或顺或逆,皆牵一发而全身,浙西路顺逆,也事关杭湖军、淮东军及江州军的用兵之考量,”孟义山阴着脸,声音冷冷的说道,“浙西路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漏子,怎么能如此轻率的就掩饰过去?”

“现在说这些无益,”傅青河说道,“璜田寨要是不能及时夺回来,我们还是多考虑后果吧!”

傅青河早年开过武馆,给歌姬苏湄当过护院,后随林缚崛起于淮东。若说傅青河亲自主持的战事,也仅有西沙岛一战,在海盗强袭下还损失惨重,论战功并没有赫赫声名,但林缚用他坐镇浙东多年,能压住浙东的熬沧海、周同等名将,自然也容不得别人轻慢。

善战者无赫赫之战,傅青河能将浙东军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叫浙闽军无可趁之机,便是他的本事,这远为那些纸上谈兵的书生、士子所能及。

“傅大人所言甚是,”陈华文说道,“要是璜田寨不能及时夺回来,徽南军就给断了后路,有全军覆灭之虞,这个后果当真是非同小可。”

“杭湖与淮东要做些防范,但当务之急,是派快骑前往江宁,通报谢朝忠隐瞒军情之事,有什么大的处置,还要等江宁有令旨示下!”孟义山说道。

“徽南军有覆灭之虞,徽南军若灭,谢朝忠能不能守住昱岭关?”傅青河说道,“一切都等江宁谕旨,怕是来不及……”傅青河直指要害,直接质疑谢朝忠有没有守昱岭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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