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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幼稚(46)

比起周云良的声音,喻幼知的就显得平静得多:“你对你怎么发家的没兴趣,你就说重点说你现在的事儿就行。”

“我现在?我现在能有什么事?我每年给政府捐多少钱你知道吗?”说完周云良仰头,伸出手指冲喻幼知比了个数字。

喻幼知毫无反应:“你的那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在这里强调捐了多少,捐再多也没你贪得多。”

贪官最怕听到贪字,周云良鼓起眼睛吼道:“你个小丫头拽什么,老子喝酒谈生意跑工地的时候你还在吸奶嘴呢,以为戴个检察官的帽子就了不起了?!我会怕你?”

“检察官算个屁,就是一帮吃公粮的废物,当年负责查跨江大桥那个案子的检察官不还是连个屁都没查出来,把人放跑到了国外到现在都找着证据抓回来,最后自己开着车从桥上跳下去了,他撞坏的墩子还是我盯着工人修的呢。”

喻幼知脸色倏地一阴,拍桌怒斥:“你闭嘴!”

“你叫谁闭嘴呢小丫头片子!”

“你说谁是废物!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从跨江大桥上扔下去!”

周云良被这声威胁吓到,愣了好几秒,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扬起身子喊:“检察官要对人用私刑了,有没有人管啊!”

“我管你妈的。”

一声低骂响起,周云良甚至都没察觉又进来了个人,就被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一把摁趴倒在椅子上。

男人厉声警告道:“老实点听到没有,不然就采取强制措施了。”

周云良说不出话来,他动弹了几下也没挣脱,脸贴着椅子挤得连五官都扭曲起来。

“来个人继续审他,”等人冷静下来,贺明涔收回手,对着双面玻璃的方向说,“他要还是这个态度,今天就别让他睡觉。”

紧接着贺明涔拉起同样没反应过来的喻幼知,不由分说道:“跟我出来。”

他把人带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才说:“里面有摄像头看着,这儿没人,想骂就骂吧。”

喻幼知用力抿着唇,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抬眼看他的时候,秀气的小脸气得苍白,眼圈整个已经红了。

贺明涔愣了下,侧开眼,梗着嗓子沉声问:“你对着我的那股硬气呢?怎么冲别人就只知道哭鼻子了?就这点窝里横的出息?”

激将法对喻幼知这种倔丫头最管用,贺明涔对这事儿有经验。

他也不记得当时是因为什么,反正喻幼知哭得挺厉害,他耐着性子哄了半天都没用,就凶了两句,结果喻幼知当时就恼了,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哭,野猫似的扑过来咬他,最后贺明涔被咬得脸上胳膊上脖子上都是牙印,护着还没被咬的地方骂喻幼知下嘴不知轻重。

喻幼知看他那被咬了也舍不得对自己怎么样的模样,笑了,自然也就忘了还在哭的事。

那时候他还说,也就自己有本事,能治得住她这股倔劲儿,这就叫宝塔镇河妖。

她也反驳,说我也治得住你,我们是河妖镇河妖,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现在又被贺明涔这么一说,她果然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把抽泣声给吞了下去。

喻幼知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因为爸爸而失去理智的一面。

她想说点什么找回面子,大脑甚至都没经过深思熟虑,顺着他的话小声反驳:“……我们已经不是一个窝里的了。”

“……”

默了几秒,贺明涔冷脸讥讽道:“对,你窝里换人了,恭喜啊。”

第17章

贺明涔仿佛永远都学不会怎么说好听的话。

年纪还小的时候可以解释是因为家境好优越感强,天之骄子心气高,现在还这样,完全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臭男人。

也怪自己刚刚不过脑说错话,让他抓住了把柄。

不谈私事,只谈公事。

喻幼知在心里这么告诫自己,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他藏蓝色的领带上,然后平静语气道:“我回去继续审周云良了。”

说完就要走,贺明涔没再拦,淡淡提醒了一句:“审人的时候别带私人情绪,不然会被对方带着走。”

客观冷静是审讯方一定要在审讯过程中做到的。

喻幼知一贯很冷静,如果不是周云良无意间提到了她爸。

事情就是这么巧合,跨江大桥的项目在上一个承包商卷款跑路后,忽然落到了周云良头上,所以周云良对当年的事才会那么了解。

她爸当年在跨江大桥坠桥身亡,知晓的人什么态度都有,有叹息有同情,也有嘲弄和冷嗤,说他以死证清白的有,说他畏罪自杀的也有,但大部分人都是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哦,有个检察官死了。

所以说死对人来说有多不值得,她爸没有惩罚到逍遥法外的贪污犯,没有惩罚到对他口诛笔伐的那些人,唯独惩罚到了所有在乎他、亲近他,最爱他的家人和朋友们。